第2章

她勾唇一笑，紅唇豔麗，如攝人心魄的鬼魅。

 

染著蔻丹的指甲劃過紫檀木桌，眼裡的S意一閃而過。

 

她從來不是甘於被人擺布的魚肉，她是先帝捧在手心的瑰寶，從小熟讀兵書，精六藝，博古通今。

 

她是昭彤長公主，手握兵權，十二歲跟著先帝上戰場，她開設女子學堂，為女子博取功名，是天下女子的典範。

 

可這些年皇帝為了針對她，散布謠言抹黑她的名聲，處處打壓排擠，欲除之而後快。

 

「本宮呀，最愛與我這皇兄作對，他越不喜的事，我越要撮合，他越想辦成的事，我卻偏偏不讓他如願。」

 

當今天子最頭疼的事莫過於邊關戰亂，他意欲靠和親一直拖延，但長公主卻主張犯我者必誅之。

 

長公主雖手握兵權，但卻缺銀錢和糧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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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出身富可敵國的謝家，從小耳濡目染，這些年生意遍布天南地北，我們將會是彼此最好的盟友。

 

5

 

從長公主府出來時，已近黃昏。

 

我領著映芷去了京城最繁華的酒樓，甫一進店，便有跑堂恭恭敬敬行禮。

 

「東家。」

 

這些年雖困於後宅，但我一直私下經營著許多鋪子，如今汴京城內最繁華賺錢的營生，都在我的名下。

 

穿廊登樓，進了一間廂房。

 

掌事的柳娘子已候在內，將近幾月的賬本一一奉上。

 

「顧府的賬呢？」

 

柳娘子將賬本挑出，上頭是顧家眾人赊下的賬，足足有一千五百兩銀子。

 

「明日一早便遣人上門要賬。」

 

顧述懷的俸祿尚不夠府中日常開銷，每每在外消費皆是赊賬，而顧家那些叔伯也是蛀蟲，趴在顧述懷身上吸足了血。

 

我又吩咐人去了其他鋪子打過招呼，以後一律不得給顧家人赊賬。

 

顧家在外欠下的賬，與謝家無關。

 

並囑託了明日要送入府的首飾衣裳，通通不準再送。

 

打點好一切後，正準備用晚飯。

 

一位打扮貴氣的女子走向我，朝我盈盈一拜。

 

「謝娘子，我家主子有請。」

 

她身上的料子繡法出自宮中，看來是來者不善。

 

我轉身叮囑：「映芷，你先去用膳。」

 

映芷乖巧地點頭，柳娘子帶著她先走了。

 

我被引至清月樓二樓雅間，門開後，一貌美女子正端坐在內。

 

我規矩得體地行禮參見：「臣婦謝氏，叩見公主殿下。」

 

她懶懶地抬了抬手，示意我起身落座。

 

「今日真是巧，竟在這兒遇見謝娘子。」

 

她端起酒杯，擱在鼻下聞了聞。

 

「真香吶，可惜太醫說本公主現下不宜飲酒，真是可惜了，不如謝娘子替我嘗嘗。」

 

她言罷，立在一旁的宮女便替我斟滿酒。

 

「不知殿下為何如此？可是身子不適？」

 

她頷首，掩嘴淺笑。

 

「有孕在身，自然不能飲酒。」

 

她挑釁地看向我，嘴角上揚，語氣不善。

 

「不日你我將成為姐妹，看謝娘子這模樣，是不為本公主高興嗎？」

 

我抬眸直視她，態度冷淡。

 

「民女才姿淺薄，怎可與殿下互稱姐妹？」

 

「殿下若無事，我就先告辭了。」

 

我起身欲離開，她的聲音又懶懶地響起。

 

「是該走了。」

 

「我有了身孕，胃口不佳，忽然想吃城外的餛飩。懷郎便急匆匆地趕去為我買來，算算時辰也該回來了。」

 

我不置一詞，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我從小被嬌養著長大，父母恩愛，兄妹和睦，從來不被一點小恩小惠打動。

 

那年我隨父親南下經商，途遇劫匪。恰好遇見顧述懷，他舍命救了我，為此後背還留了一道長長的刀疤。

 

那一劍，原本是該落在我身上的。

 

少女的愛慕在這一刻悄然種下，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後來我守在他身邊，照顧身受重傷的他，等他痊愈後我們成了婚。

 

現在他用同樣的方式，救了當朝公主，與她互生情愫，決意要娶她為妻，還和她有了孩子。

 

我握緊了雙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既然如此，那便一刀兩斷。

 

隻是屬於我的，他們要一分不差地還回來。

 

回府途中，映芷滿腔憤怒。

 

「今日若不隨母親走這一遭，我還不知顧家竟恬不知恥到如此地步！」

 

映芷氣呼呼地叉著腰，恨不得去將那群小人打一頓。

 

他們怎能在如此心安理得地享受謝家帶來的一切的同時，又算計著休妻棄女。

 

甚至，顧述懷還私下偷偷以我的名義借印子錢置辦聘禮。

 

「難不成就這樣看著他們一個個踩著謝家升官發財，過好日子？」

 

我伸手捏了捏她的臉，笑得溫柔。

 

「當然不成。」

 

我眼神堅定，握緊了她的手。

 

夜晚的街道寂寥無人，馬車臨近顧府時，遠遠便瞧見門前立滿了僕人。

 

下了馬車，瞧見是老太太房裡的吳嬤嬤。

 

「大娘子可算回來了，老太太傳你去問話。」

 

我並未瞧她，而是攏了攏映芷身上的披風。

 

「困了嗎？」

 

見她搖搖頭，我這才緩緩開口。

 

「如此，我也有話要同老太太說。」

 

一行人匆匆來到壽芳堂，顧家的幾個嬸嬸也在，來得挺齊，卻唯獨不見顧述懷。

 

想來此刻，他正陪著公主，親手喂她吃著跑馬買來的餛飩吧。

 

一一見過禮後，老太太皺了皺眉，難掩臉上的嫌惡。

 

開門見山地問道：「明日便是我的壽辰，你操辦得如何了？」

 

我端著茶盞，淺淺飲了一口，緩緩開口。

 

「一切皆按照母親的吩咐照辦。」

 

老太太這才松了神色，臉上掛了抹笑。

 

「那我明日要穿戴的衣裳首飾，今日也沒送來，你明兒一早遣人去催催。」

 

我點了點頭，答了聲是。

 

老太太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叮囑了半天，才說到重點。

 

「公主知曉明日是老身的壽辰，特意告知了懷兒要前來為我祝壽，可不能怠慢了。」

 

話畢，半晌我也沒接話茬。

 

老太太面上掛不住，朝幾房嬸嬸使了使眼色。

 

二房的便領會道：「扶楹啊，嬸嬸知道你孝順，定然會將這壽宴辦得熱鬧體面。」

 

三房的緊接著應和道：「是啊是啊，若論賢惠孝順，誰人不稱贊一句懷哥兒的娘子啊？」

 

就因我賢惠孝順，所以人人都想拿捏我，欺辱我。

 

我放下手裡的茶盞，抬眸掃了掃眾人，然後點了點頭。

 

「聽說公主喜食福源齋的果子，你明日天不亮就親自去買！」

 

映芷撲哧笑出聲，眾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忽然站起身來反唇相譏。

 

「父親不是要休了母親嗎？你們怎麼還恬不知恥地張口要這要那？」

 

「芷姐兒，你胡說什麼？」

 

五房及時打斷了她的話，他們一房從前受過謝家照拂，待我們母女倆一向客氣。

 

「隻要我兒一天不休妻，她就還是顧家的人，就該孝順婆母，聽從順從。」

 

老太太氣得猛敲拐杖，渾濁的雙眼布滿血絲，模樣嚇人。

 

「氣S我了，趕緊將我的藥丸拿來。」

 

吳嬤嬤急忙從裡間櫃子裡取來靈藥，這彈丸小的藥丸可價值不菲，是我每月花重金求來的。

 

老太太有心疾，失眠多夢，絞痛難耐。從前都是我在她跟前日夜服侍，後又重金求藥，這才漸漸好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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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就水服下一顆，不消片刻臉色便恢復紅潤，氣也順了許多。

 

她掀開狹長的眼眸睨了我一眼，然後撇開臉不再看我。

 

「行了，你得空也好好教導教導你這女兒，如此不識禮頂撞長輩，傳出去了豈不是說我顧家教女無方？將來若是做出些令祖先蒙羞的事，豈不是讓人戳著顧家脊梁骨罵？」

 

映芷上前一步，正欲和她爭辯一番，我見狀拉住了她，朝她搖了搖頭。

 

「芷兒的事我自有分寸，就不勞您費心了，若無事我就先領著她回了。」

 

說罷，也不等老太太點頭，徑直牽著她走了。

 

身後傳來摔碟子砸碗的聲音，老太太的咒罵聲再次響起。

 

映芷氣得不行，我卻氣定神闲。

 

我勾了勾唇：「無妨，生氣發火於她的身體可百害而無一益。」

 

雖然我剛剛什麼都沒說，但從明日起，老太太的靈藥可不會再有了。

 

6

 

翌日清晨，院裡便鬧哄哄吵個沒完。

 

我伸手捂著映芷的耳朵，柔聲說：「乖，再睡會兒，母親去瞧瞧。」

 

可那些不堪入耳的話，哪怕捂著耳朵，也能鑽進來。

 

「都這個時辰了，你竟還賴在院裡不出來。賓客都快來了，我的衣裳首飾為何還沒送來！」

 

我瞧了一眼福源齋剛出爐的果子，吩咐人給映芷送去，仔細伺候她用早飯。

 

「你們這群狗奴才，竟敢攔我？給我滾開！」

 

任憑老太太如何叫嚷，宜蘭軒的下人皆岿然不動，將院門守得SS的。

 

他們都是我陪嫁來的僕人，隻聽命於我一人。

 

「好好好，翻了天了！」

 

「來人，去前廳將我兒子喊過來。」

 

「我倒要瞧瞧，她能硬氣到何時！」

 

這時，我款款而來，語調依舊溫柔如水。

 

「老太太，切勿動氣。」

 

我穿著雲浣坊新裁制的春裝，華麗奪目，氣質高貴。

 

老太太怔了怔，見我如此打扮，氣得更厲害。

 

「你……你……」

 

吳嬤嬤扶著她搖搖欲墜的身子，替她順氣。

 

「你這衣裳哪來的？我的呢？你是不是藏起來了！」

 

這種空口無憑就想汙人清白的話，老太太真是信手拈來。

 

「衣裳？首飾？」

 

我勾了勾唇，眼裡盡是嘲弄。

 

「你有銀子嗎？」

 

老太太聞言，老臉憋得通紅，拄著拐杖的手發著抖，大口喘著粗氣。

 

「老太太息怒，我還沒來得及告知您，那靈藥從今往後便不會再送了，您可要保重身子啊！」

 

聽完這話，老太太明顯慌張了，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好半天才緩過神來。

 

「你是想要害S我嗎？謀害婆母可是重罪！你你你……」

 

我一把拽過她的手腕，眼神凌厲懾人。

 

「那方子是我千辛萬苦求來的，單單是一味藥都得花上百兩銀子，這些年你吃的藥皆是我的嫁妝開銷的。」

 

「還得提醒你一句，不單是藥沒了，從前吃藥花掉的銀子，你還得還！」

 

說罷，我甩開了她的手，轉身進了院子，吩咐人關了院門。

 

映芷見狀蹦跶到我面前，笑得合不攏嘴。

 

「真過癮！真解氣！」

 

回想起從前我盡心盡力伺候老太太，她卻時常找由頭折磨我。

 

這口氣憋了許多年，這下終於稍稍出了口惡氣。

 

老太太重男輕女，我過門多年無子，她明裡暗裡沒少譏諷。甚至在映芷幼年時，偷偷拿藥灌她，害她差點沒命。

 

「這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