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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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上疤痕太過醜陋,被我用半塊銀色面具遮掩起來。


玄女觀過於落魄,一應設施也很簡陋,暫時做不了太多改動。


 


思慮一番後,我隻在玄女殿中增設了一隻籤筒。


 


九十九隻籤裡設了一隻神女籤,搖中神女籤的香客,可向玄女娘娘許一個心願。


 


觀主不解:「來上香的香客無一不是心有所求,即使中籤了,你能確保玄女娘娘一定會滿足其心願?」


 


我搖頭:「不能。」


 


「既如此設神女籤的意義在哪裡?那不是诓騙百姓嗎?」


 


「玄女娘娘不能,我們可以。觀主,我會幫中籤者完成其心願。」


 


觀主大吃一驚:「這話可不能隨便亂說!京城達官顯貴多如牛毛,若是有人中籤許個升官發財S娘子的願望,你也能幫其完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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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隨手搖了搖籤筒,那隻帶玄鳥圖騰的神女籤從裡面掉了出來。


 


「觀主,求神講究心誠,隻要中籤者誠心許願,玄女娘娘會助他們心想事成。」


 


觀主嘆了口氣:「別玩脫了。」


 


我笑著應下。


 


玄女觀蕭條多年,再怎麼折騰也不會比現在更差。


 


來玄女觀上香的人不多,等了幾天,終於有人抽中神女籤。


 


冬兒將人帶進來,來人是個身著錦衣的年輕婦人。


 


她疑惑問道:「那籤無卦辭,何須再解?」


 


「命運各異,不同的人自然有不同的解法。不知夫人求的是什麼?」


 


婦人嘆了口氣,說了自己的來意。


 


她有一女,年僅四歲卻纏綿病榻兩年有餘,即使宴請無數名醫仍然醫治不好。


 


此番來,她要求的是女兒健康平安。


 


「可否看一看令愛的生辰八字?」


 


婦人猶豫了一下,從懷裡取出一張布帛。


 


觀過對方生辰八字,我取出一副龜甲,為她問卦。


 


卦象顯示大吉,我笑了笑道:「夫人憂心之事,一定會柳暗花明。不過,夫人須按玄女娘娘的指示行事。」


 


婦人喜出望外:「仙姑此話當真?」


 


我篤定答道:「玄女娘娘從不辜負她的信徒。」


 


「我該如何做才好?」


 


「卦中顯示貴府方位與令愛八字相撞,長住下去令愛活不過五歲。夫人要做的,是另置宅院帶孩子搬出去住。宅子不宜過大,便於聚氣,一進宅院剛剛好。」


 


婦人一把抓住我的手:「這樣就夠了嗎?」


 


「雙親若能放下手中庶務,親自照料孩子,起色會更快。」


 


婦人將信將疑:「不用再請大夫看診?」


 


我搖頭:「膳食上注意溫養即可。」


 


起身送婦人出去,我喚冬兒取出一枚平安符贈與婦人:「開過光的平安符,貼身佩戴,玄女娘娘會保佑她平安順遂。」


 


目送婦人離去,不遠處,依稀能聽到她身邊的小丫鬟勸她不要被騙了。


 


冬兒憂心忡忡問我:「掌事,換個地方住,那小姑娘真的會好嗎?」


 


那婦人衣著富貴,單頭上那顆拇指大的珍珠,就能看出其家世不凡。


 


「擔心若不靈驗,我們會受牽連?」


 


冬兒點頭。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篤定道:「她會痊愈的。」


 


7


 


等待的時間裡,冬兒總是犯愁睡不好覺,短短半個月就瘦了不少。


 


「掌事,不如我們回臨安吧,待日後慢慢圖謀,總比在這丟了命好。」


 


我哭笑不得:「跑去臨安就安全了?你可知那婦人是何身份?」


 


冬兒搖頭:「奴婢以前極少跟著夫人出門,不知她是誰。」


 


我正要說話,卻見善七小道姑慌慌張張跑進來。


 


「掌事!掌事!有香客來還願了!!!」


 


被打斷的冬兒有些不悅:「還願就還願,你急急忙忙做什麼。」


 


善七卻笑眯眯道:「師妹有所不知,來人身份貴重,觀主已經出去迎客了,特差我來告知掌事。」


 


我拂了拂樸素的道袍,起身。


 


「走吧,我們也去迎一迎。」


 


來還願的,正是半月前中神女籤的年輕婦人。


 


當今聖上同母胞妹明珠長公主的獨女壽安郡主,同時也是梁國公府的小兒媳婦。


 


半月前她面容憔悴氣色不佳,現在卻紅光滿面一掃陰霾。


 


她言語激動:「多虧玄女娘娘的指點,我女兒已能下地自如行走。」


 


「恭喜夫人。」


 


「仙姑,不知玄女娘娘是否還有指示?我們要在那小宅子住多久?」


 


我掐了掐指,回道:「聚氣一年半載足夠,隻是大好後莫要再回舊地。」


 


「逢年過節也不能回去嗎?」


 


「十二歲後可回,但不能過夜。」


 


壽安郡主記下了:「總是住那小院子也不是辦法,等孩子病愈後我想搬回郡主府,到時候還請仙姑幫我看看郡主府適不適合孩子長住。」


 


「可以。」


 


壽安郡主恭恭敬敬地上了香,又添了大筆的香油錢。


 


她說要給玄女娘娘塑金身,被我拒絕了。


 


「心意盡到即可,一切等令愛身體大好後再談不遲。」


 


壽安郡主笑著應下:「也好。」


 


壽安郡主給的香油錢,比玄女觀幾年的收入都多。


 


足夠玄女觀維持很長時間了。


 


回了房間,冬兒才釋放自己的情緒,興奮得跳起來。


 


「掌事,那孩子莫不是真得了玄女娘娘的庇佑!竟真的痊愈了!」


 


冬兒不是天真之人,壽安郡主都是她費了好大力氣才引來玄女觀的,她自然也知道玄女娘娘保佑這種事情站不住腳。


 


她問我:「掌事,為何他們搬離國公府孩子就能不藥而愈?」


 


我笑了笑:「自然是因為梁國公府有不幹淨的髒東西。」


 


「髒東西?」


 


壽安郡主嫁進梁國公府五年有餘,隻得一個獨女。壽安郡主與夫君感情甚篤,又疼孩子,幾乎將所有心思都放在夫君和孩子身上,遲遲未孕二胎。梁國公夫人曾催她生二胎,壽安郡主生女時曾難產留下陰影,再不肯要孩子。


 


國公夫人以為壽安郡主沒了孩子,便會與夫君再孕子嗣。


 


盡管是嫡親血脈,但在國公夫人心中,孫女終究不能與她心心念念的孫子相提並論。


 


壽安郡主不肯再生,國公夫人隻能狠心朝孫女下手了。她不敢下藥怕露出馬腳,隻能尋機會找人裝神弄鬼嚇唬孩子。


 


小兒不禁嚇,多嚇幾次身體自然會弱下去。


 


若非壽安郡主照料得當,隻怕那孩子早就一命嗚呼了。


 


冬兒震撼不已,她壓低聲音:「夫人,這些隱秘之事,您如何知道的?」


 


「隻是巧合罷了。」


 


8


 


四個月前,我上街巡視鋪子,機緣巧合救下被梁國公府毒啞挑斷手筋發賣出來的丫鬟,那丫鬟正是國公夫人近身伺候的奴婢。


 


她無法言語,手也動不了,但她會用腳寫字。她說可以用國公府秘辛換自己一條命,那時候我覺得或許對齊雲照仕途有用,便允了她,在她吐盡所有之後,花大價錢將人送到江南安置。


 


隻是沒想到齊雲照沒用,我自己卻用上了。


 


當初囿於身份動機無法向壽安郡主表明國公夫人所作所為,如今落魄了,卻能光明正大借玄女娘娘之口保護無辜之人,也不知是誰的幸事。


 


壽安郡主乃皇親國戚,一舉一動皆受京中達官貴人矚目。


 


玄女觀一時間多了不少香客。


 


不少人慕名前來上香搖籤,隻是神女籤一月隻出一籤,這個月的神女籤已出,便不再接受香客搖籤。


 


與觀主約定的是三個月,不到一月玄女觀情況大為改變,觀主徹底放手將觀中庶務交由我打理。


 


香油錢多了,我將盈餘用來修繕擴建道觀。


 


道觀環境好了,才會吸引更多京中的官家夫人。


 


等到月初,來道觀搖籤的香客絡繹不絕。


 


可惜無人搖中神女籤,人流漸漸少了,觀中的平安符倒是賣得不錯。


 


又過了五日,終於有人中籤。


 


冬兒戰戰兢兢帶著一個衣著華麗的頹喪中年商人到正殿找我。


 


「掌事,這位香客搖中神女籤,請您為他解籤。」


 


面色疲憊的中年商人猶豫著坐下,疑惑發問:「仙姑,神女籤靈驗嗎?」


 


「善人可是求財?」


 


中年商人苦笑點頭:「這是自然,隻是我時運不濟,即將身無分文妻離子散。」


 


「善人搖中九九中一的神女籤,可見有些運道在身,不必過於悲觀。能否說說遇到的難題?」


 


經商之人比尋常百姓更加信奉神明,當運道來時,他定會不顧一切抓住機會。


 


商人沉默片刻,果然倒豆子一般將自己遇到的難題說了個痛快。


 


對方是個走南闖北的客商,去年遇到天災人禍,多年身家都賠光了。


 


年初他將家中房屋田地全部抵押出去,販了南邊的布匹和珍珠到京中售賣,誰知放布匹的倉庫走水,他那些昂貴的焦布和銀條紗全部毀於一旦。


 


「仙姑,玄女娘娘不主財,她真的能幫我嗎?」


 


「神佑世間萬物,但關鍵還是要靠自己。」


 


客商嘆道:「我倒是不怕辛苦,大不了從頭再來,就怕苦了妻兒跟著我流離失所。」


 


我算了下時日問他:「不知善人收購的珍珠品質如何?」


 


「都是我從江南購來,顆顆圓潤飽滿,不僅色澤上乘,個頭也很大!


 


「隻是如今我身上隻有五匣珍珠,即使全賣出去,對我來說仍是杯水車薪。」


 


沉吟片刻,我讓冬兒取了一枚轉運符交給客商。


 


「既然品質上乘,不如多留一些時日尋找客源,總會有喜愛珍珠的客人慧眼識珠。」


 


客商默了默,早賣晚賣,對他來說影響不大。


 


「既有玄女娘娘保佑,那便依仙姑所言。」


 


送他出門,我隨口感嘆:「聽聞明珠長公主尤其酷愛珍珠,若她在京中,隻怕全京城的珍珠都得被她搜羅去,到時你的珍珠就不愁賣不上好價錢了。」


 


9


 


送走客商,冬兒滿臉擔憂。


 


「掌事,這次可是求財,那客商明顯已經翻不了身!」


 


「知道他搖中神女籤的人不多,要不花點錢叫那些人閉嘴,重新搖籤?」


 


這次的客商是自己來的,籤也是他自己中的。


 


冬兒緊張情有可原。


 


「不用,隨他去吧,他會如願的。」


 


冬兒依舊擔憂:「萬一砸了我們神女籤的招牌怎麼辦?」


 


我笑了笑道:「我既然敢立這樣的局,就不怕被砸招牌。」


 


求財而已,比其他願望容易多了。


 


「再趕制一批轉運符出來,應該很快就能用上。」


 


轉眼又是小半月過去,聽香客們說萬壽節將到,聖上格外開恩,凡五十歲以上老人皆可到衙門免費領五斤精糧。


 


有香客問我們觀中可有五十歲以上的道姑,隻要持身份銘文去衙門就能免費領五斤糧食。


 


玄女觀中屬觀主年齡最大,不過離五十也還差一歲。


 


冬兒惋惜道:「五斤精糧,可值不少錢呢。


 


「聖上仁慈。」


 


冬兒忽然一拍腦門,激動拉住我的道袍。


 


「掌事,聽聞明珠長公主從西北趕到京城為聖上賀壽,我記得您說長公主最喜歡珍珠,我現在就去找那客商,叫他把珍珠賣給長公主!」


 


我叫住她:「你現在去通知他,已經太晚了。」


 


冬兒急得跳腳:「那怎麼辦?


 


「要不奴婢偷點香油錢出來,好叫他東山再起?」


 


我忍不住笑了:「他是走南闖北的商人,嗅覺自然比平常人敏銳許多,你能想到的事情他會想不到?放心等他回來還願吧。」


 


以我多年經驗,那客商是個聰明人。


 


若非天災人禍,加上運道不好,隻怕他如今已經賺得盆滿缽滿。


 


我已經提醒過他,作為商人,他應該有那個覺悟。


 


冬兒放下心來。


 


她小聲嘀咕問我:「掌事,弄這個神女籤,真的能報仇嗎?」


 


如今的伯府於我而言就是龐然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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