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想起兩年前我剛到杭州，是冰塊兒每天陪著我入睡，因為一個人獨居害怕，我又養了可樂，它們給了我很多溫暖和力量，它們無條件地愛我，陪我度過了無數個失眠的夜晚。

 

我記錄它們的日常，乖巧可愛的它們贏得了很多人的喜歡，我也因此多了一份收入，沒想到卻因此讓它們受到了惡人的覬覦。

 

我真想趁著夜黑人靜一把火燒了李權家，可轉念一想，冰塊兒和可樂還在裡面……

 

夜裡十一點多，我媽敲門走進來，坐在我床邊，心疼地跟我說：「晴晴，別傷心了，你放心，無論用什麼法子，媽一定幫你把它們要回來！」

 

我點點頭，但從李權那一家人渣手中要東西，談何容易。

 

片刻後，我媽又說：「我決定和你爸離婚了。」

 

我直接愣住了，接著又對我媽說：「媽，這事兒挨不著您，雖然我現在恨我爸，但我也從沒想過讓你們離婚……」

 

「我做這個決定不隻是為了你。」我媽打斷了我，「按理說，我這麼大年紀了，也沒什麼不能忍的，但看你也被李忠國一家欺負，我實在忍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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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說著說著，忍不住落下了眼淚：「你爸五六歲的時候，你爺爺就走了，沒過多久，你奶奶也走了，所以你爸幾乎就算是你大伯養大的，你爸對你大伯大娘，是當父母一樣孝敬的。」

 

「你大伯還好，可你大娘，比那惡婆婆還要惡上三分，又有了個人渣兒子，我自從嫁過來，幾乎沒過過舒心日子，在你小的時候，我生病需要做手術，你爸籌了錢卻被你大娘要過去給她兒子交學費，那一次我差點沒活下來，當時我就想跟你爸離婚，可是你還小，我最終也沒那個勇氣和魄力。」

 

「你爸當時也保證跟你大伯一家斷絕關系，可沒過幾年，又偷偷聯系上了，報恩還情，天經地義，可你爸隻承你大伯的養育恩，不記得我們的夫妻情，現在還要把你也搭上給他還情，你說這日子，過著還有什麼意思？！當年那件事，現在這件事，誰知道以後又會發生什麼，我算是看清了你爸，我也不想再忍了。」

 

我媽說的那件事我還記得，因為當年沒能及時做手術，我媽現在還有病根兒，沒想到背後還有這樣的隱情。

 

我看著我媽，明白這些年來，她在這個家裡受了太多委屈，這時候如果我不支持她，還有誰能支持她？

 

我跟我媽說：「媽，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我現在長大了，也能保護你了，我隻希望你未來能幸福快樂。」

 

我媽摸著我的頭又哭又笑。

 

 

 

（3）

 

 

 

第二天一大早。

 

我媽吃過飯就要去大伯家，說要給我找冰塊兒和可樂，我知道她過去也是徒增氣受，好說歹說總算把她勸住了。

 

硬的不行，我就給李權打了個電話，說隻要他把我的貓狗送回來，我就教他怎麼拍視頻。

 

誰知道李權卻一口咬定沒見過我的貓狗，還說：「至於拍視頻，那有什麼難的？用得著你教？」

 

李權搶走冰塊兒它們，無非就是覺得它們能掙錢。

 

我現在隻能祈禱李權拍幾天後發現沒用就把冰塊兒和可樂送回來，祈禱李權不要N待它們。

 

沒過兩天，我就在「附近」選項裡刷到了李權的賬號，他拍著躲在床下面的冰塊兒，一直叫著：「小貓咪小貓咪~快出來~」

 

隨後又用一張大臉對著鏡頭說希望大家關注一下什麼的。

 

我看著他那張油光滿面的臉，惡心得隔夜飯都要吐出來。

 

我沒有辦法，隻能每天蹲守在李權家門口，我想隻要看到冰塊兒和可樂，拼S我也要把它們搶過來。

 

我也確實蹲到了李權帶著可樂出門，可樂脖子上被拴著項圈，看到我就歡快地往我這邊撲，我也趕忙上前，但李權SS抓著繩子，可樂被瞬間被勒得痛叫。

 

我趕緊去掰李權的手，但我的力氣根本沒他的大，很快大娘也聞聲出來了，直接把我推到地上，警告我再來搶她家的狗就勒S這個狗，誰都別想要。

 

這一家該S的強盜！

 

之後李權每天都要拍好多視頻上傳，我看著總是躲在各種角落的冰塊兒，和趴在地上怏怏不樂的可樂，心都要碎掉了。

 

我本以為李權這種拍法根本不會有人關注，沒想到偶然之下，李權還真的拍出了一條高流量視頻。

 

隻不過視頻是可樂撕咬著一隻小土狗的畫面。

 

可樂是一隻大金毛，傳言這種狗狗對人類很溫順，但對狗不太友好，但之前我養可樂時，在小區碰到小型犬可樂都會非常溫和有禮貌。

 

現在可樂變成這樣，一定都是李權害的！

 

那條視頻流量出奇地高，有罵的有贊的，還有人說：「這看著好像冰塊兒家的可樂啊。」

 

我的粉絲問我那是可樂嗎？怎麼變成了那樣？

 

我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整理成文字發到網上，我的粉絲蹭蹭地掉，還有很多人罵我：「編得太假了，現在什麼時代了，還有人明目張膽搶東西？就是你賣出去的吧！」

 

「就算是真的，你連自己的毛孩子都保護不好，太沒用了！」

 

「都是你拿著它們賺錢，才害它們變成了這樣！」

 

他們罵得對，確實是我沒保護好它們，都是我的錯。

 

李權嘗到甜頭後，就瘋狂拍可樂跟別的狗咬架的視頻，還給可樂起了個新名字叫大黃，有很多人罵他為什麼這麼對狗狗。

 

李權說：「大黃是狗中英雄，它是在懲罰那些犯了錯的小狗，那些狗咬人偷東西吃，大黃就要咬他們。」

 

在李權的評論區，有一個 ID 為三年的人瘋狂捧場，贊嘆大黃真勇敢真厲害，說會戰鬥的狗才是真正的狗，大黃是英雄狗，李權是英雄主人。

 

也有很多人罵這個三年，但三年根本不為所動，堅持在李權的每個視頻下吹彩虹屁，完完全全一個狂熱粉絲。

 

我媽不讓我再看這些，催著我趕緊回杭州，回杭州後，她給我重新買小貓小狗。

 

我不願意，我媽又氣得罵我爸：「之前不是說過兩天就還回來，還哪兒去了？！」

 

我爸嘴硬道：「那還不是你們報警鬧的，人家生氣了能還給你嗎？」

 

我媽氣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如此鬧了好幾天，我終於意識到，我可能真的沒辦法接回冰塊兒和可樂了，我媽安慰我，說我回杭州她跟我一起走，以後我們再也不來這裡。

 

也就是準備走的那一天，我看到李權又發了一條視頻，在視頻下方三年評論：「大哥，在王家村有條野狗經常出沒咬人，能不能帶大黃過來鏟除了它？」

 

王家村離我們村不遠，騎摩託車十幾分鍾就能到。

 

李權一口應下，說這事兒包他身上了。

 

三年又說：「那條野狗挺兇的。」

 

李權說：「沒事兒，私聊。」

我見狀連忙私聊三年，問他跟李權約的什麼時間，我說大黃是我的狗，我要把我的狗搶回來。

 

三年久久沒回復我，我又氣又急，驀然間想到，這個王家村，不就是當年被李權侵害了的那個女孩住的村子嗎？

 

事情似乎並沒有那麼簡單，我想了想，決定在我們村去王家村的唯一的路上蹲守，說不定有機會把可樂搶回來。

 

當天下午，我就看到了李權騎著摩託車帶著可樂出了我們村，李權是真的膽大，他就不怕是那個女孩的家人蓄意報復嗎？

 

不過轉念一想，大伯一家的嬌生慣養造就了李權無法無天的性格，他連違法犯罪的事都敢做，還有什麼不敢的。

 

我騎著電動車偷偷跟在他後面，很快就來到了王家村。

 

我遠遠地看著李權停了下來，他跟一個穿著灰色運動服的人接了頭，因為不敢跟得太緊，所以我看不清那個人的模樣。

 

隨後兩人一起朝著村子的另一個方向走去，近年來，家鄉的人很多都去外地打工謀生活，很多村子幾乎都空了，王家村也空了大半，加上疫情影響的緣故，使得雖然是過年期間，村裡也沒什麼人。

 

兩人走到一戶似乎廢棄了許久的宅院前，灰衣男指了指院子裡面，李權便松開了可樂脖子上的項圈，用嘴噓著可樂去戰鬥。

 

很快，院子裡就傳來狗狂吠的聲音，我擔心可樂，忍不住跟近了些。

 

跟近後才發現，那灰衣男的背影看上去很熟悉，但我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許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灰衣男突然轉過了頭，直接跟我對視了。

 

我震驚地看著他。

 

崔明！

 

他怎麼會在這裡？！

 

崔明瞥了我一眼後便迅速轉過了頭，李權依舊毫無所覺地在拍視頻。

 

眼前發生的一幕讓我的大腦混亂成一片，我迫切地尋找著這團雜亂思緒中的線頭。

 

崔明，三年……

 

突然，我腦子像被雷擊中一樣，我想起之前有一次跟崔明一起喝酒時，崔明曾醉醺醺地跟我說，他的初戀女友在三年前去世了。

 

想到這裡，我渾身止不住地發顫，我原本預想那女孩的家人可能會埋伏在這兒毒打李權一頓，但我沒想到出現在這裡的，竟然是我認識的人！

 

而目睹了這一切的我，現在該怎麼辦？

 

我要立即逃跑嗎？

 

我看到崔明不知從哪裡拿出了根木棍，朝著院子裡走去，李權還在一邊大聲嚷嚷，讓崔明別過去，他還在拍視頻。

 

崔明說：「不過去幫一把，你的狗就要被咬S了。」

 

崔明進去沒一會兒就出來了，後面還跟著傷痕累累的可樂，而崔明已經把項圈戴到了可樂脖子上。

 

崔明把繩索交給了李權，隨後對我笑了笑，李權此時也終於發現了我，他罵了一句：「媽的，有完沒完。」

 

許是想著崔明還在，他沒說出更多難聽的話，隻是扯著可樂路過我身邊時低聲道：「弄S也不還給你，臭婊子！」

 

我猜想中的毆打報復並沒有出現，李權就這樣走了，我愣在原地，崔明給我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隨後便離開了。

 

那天晚上，李權在視頻平臺上發布了一條視頻，視頻的流量很高，但沒過多久就被下架了，官方給出的理由是恐怖血腥。

 

我看到了那條視頻，視頻裡那隻大黑狗不斷地撕咬著可樂，兇狠至極。

 

李權配的文案是：「金毛勇鬥隔壁村野狗，撕咬幾回合後終取勝！」

 

我看到視頻裡可樂受了很嚴重的傷。

 

我想起來可樂打的狂犬疫苗已經過期了，本來我回來之前就該給可樂打疫苗的，但當時崔明說年前打疫苗的狗特別多，等年後再打也不遲，就沒去打。

 

 

 

（4）

 

 

 

我是半年前認識的崔明，當時我粉絲剛突破 50 萬，想著招個人來幫我一起剪視頻，我跟崔明就是這時候認識的。

 

準確地說，他一開始是我的粉絲，聽說我想招人一起工作，他立馬就私信了我。

 

崔明很喜歡小動物，工作能力也很棒，我時常覺得他跟著我工作是屈才了，每次我這樣說的時候，崔明都說：「你還真以為我是想掙你那兩個錢啊？我純粹是想帶薪撸貓撸狗。」

 

很快，我就跟崔明成為了好朋友，得知我們老家在同一個縣城後，更是相約春節一起回家。

 

崔明說，把可樂和冰塊兒留在這兒太可憐了，要不我們把它們帶回去吧。

 

……

 

我想我猜到崔明要做什麼了。

 

這個猜想讓我手腳冰涼。

 

我媽催著我趕緊回杭州，她估計看出了我狀態十分不好。

 

可我不想走，我又焦急又惶恐。

 

我最終決定給崔明打電話，我先是裝作若無其事地問他什麼時候回杭州，他說他有事一時半會兒回不去。

 

我問他什麼事。

 

他說不該問的別問。

 

我頓了頓，咬牙道：「違法犯罪的事兒別幹。」

 

崔明撲哧笑了，接著道：「放心吧，我不會燃放煙花爆竹的。」

 

我說我沒開玩笑，你想清楚。

 

崔明說：「不該問的別問，不該說的別說，管好你自己，不要幹擾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