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過年回家我才知道，我堂哥從牢裡放出來了，我回家的第二天，大伯大娘就帶著堂哥來我家串門。

 

一進門，堂哥就賊眉鼠眼地朝我身上瞅，我直接生理不適，起身想要回房間，大娘立馬半開玩笑半指責地道：「我們剛來你就要走，這麼不待見我們啊？」

 

我這個大娘，最是嘴上不饒人的，得罪她一次，能在村裡念叨你三年。

 

不過我也不怕她，就算她念叨一輩子，我也沒必要賣她面子，我沒理她，我爸卻開口了，說我：「工作上的事兒不用那麼著急，坐下來陪長輩說說話。」

 

我看了眼我爸，隻好忍著氣坐下。

 

我大伯這一家，真是我多看一眼都怕得眼病，可奈何我爸就我大伯這一個親兄弟，我爸又顧念著大伯小時候照顧他的恩情，所以即便我很討厭他們，也沒辦法完全不理他們。

 

我大伯一家四個孩子，在當時那個年代，寧願交著超生罰款流離失所，也要生下一個兒子，堂哥就是他們生下三個女兒後的產物。

 

理所當然，這個堂哥就被他們養成了一個廢物，說廢物都是輕的了，我更願意用畜生來形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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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哥小的時候，拿著燒火棍追著大娘滿村跑，就因為大娘沒給他買一盒玻璃珠。

 

過後大娘還笑著說，她兒子小小年紀就膽子大，老子娘誰也不怕，長大後一定會有出息。

 

長大後確實有「出息」了，膽子大的堂哥 25 歲時強J了隔壁村的小姑娘，之後就被抓進了局子，年前才剛被放出來。

 

「那女的就是出來賣的，之前說好的價錢不認賬，過後又要加錢，不給她就報警。」大娘頓了頓，咬牙切齒地又說：「咱這邊的警察也真黑，J女不知道抓，就抓我兒子，肯定是收錢了！」

 

真是笑S了，如果那個女孩真的是為錢，當年為什麼拒絕大伯大娘的賠償，S活也要送堂哥進監獄？

 

這些三觀極歪的話她已經說過很多遍了，然而我還是每聽一遍就一肚子氣。

 

堂哥剛被抓進監獄時，大娘還天天去受害女孩家裡罵街，說那個女孩害了我堂哥一輩子，罵那個女孩是J女。

 

女孩的家人氣不過，趁著天黑把大娘扔溝裡狠狠揍了一頓，還說等堂哥出來後要弄S他，大娘這才知道害怕，從此消停了下來。

 

之後女孩一家就去了外地生活，再也沒回來過。

 

在場沒人接大娘的話。

 

大娘一邊摸著旁邊坐著的堂哥的後腦勺，一邊唉聲嘆氣道：「我兒子這一輩子都被她毀了，現在都 30 了，沒工作也沒錢，還進去過，以後可咋找媳婦哦……」

 

大娘說著說著，竟然還有臉哭起來了，我爸見狀咳嗽了兩聲，說：「工作可以慢慢找，錢也可以慢慢掙，隻要人沒事就行。」

 

大娘聞言點點頭：「誰說不是呢？經此一劫，我也不想著他能出人頭地了，在家安安穩穩地過日子就行。」

 

大娘話音剛落，大伯就接著道：「晴晴，聽說你現在在拍視頻賺錢？」

 

我內心咯噔一聲，看向我爸，我爸避開了我的視線。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我一回來就叮囑我爸媽，我做博主的事不要跟外人說，沒想到這還不到兩天，我爸就給我抖摟了出去！

 

我勉強笑了笑，說：「都是鬧著玩的，也沒掙到多少錢。」

 

大伯聞言道：「你爸都跟我們說了，擱你大娘大伯面前就不用謙虛了。」

 

此時大娘也懶得再客套了，直接用命令句式道：「我們今天來，是想讓你教教你哥拍視頻，你哥說想學學，你哥剛出來，我們不想讓他再出門打工了，在家待著拍拍視頻賺點錢也挺好。」

 

我看著大娘，再看看我那不學無術好逸惡勞貪財好色的人渣堂哥，直接給氣笑了。

 

他們到底有沒有一點點自知之明啊？！

 

我嘗試跟他們說拍短視頻沒有他們想象的那麼簡單，結果大娘直接翻了個白眼，說：「那有什麼難的，不就是拿手機拍拍就行了。」

 

夏蟲不可語冰，我也懶得再理他們，直接說我教不了，沒法教。

 

大娘一聽這話，直接站起身，指著我的鼻子罵道：「你咋那麼自私自利，你哥這是有難了才請你幫幫忙，你可倒好，這一點小忙都不願意幫，你要眼睜睜看著你哥S？」

 

大娘說完又指著我爸冷笑道：「義國你瞧瞧，這就是你養的好女兒，讓她動動嘴皮子教她哥拍個視頻都不願意，那年冬天下大雪你發高燒，要不是我跟你大哥輪流抱著你去衛生所，你現在還有命？抱你去衛生所的路上你大哥摔了一跤，到現在腿上還有病根，一到陰雨天都疼得睡不著覺，當年我們要是不管你，現在哪裡還有她李晴？我們為你付出了多少，你自己心裡有數！人吶，不能太忘恩負義，會遭報應的！」

 

「嫂子，別說了，你和大哥對我的恩，我一輩子都記得。」我爸嘆了口氣，轉頭對我道：「晴晴，從明天起你就教教你哥吧，反正就拍拍貓啊狗啊什麼的，應該也不難。」

 

我看向我爸，我爸訕訕地避開了我的視線。

 

我冷笑道：「不難你自己教好了。」

 

我爸皺起了眉頭：「就讓你教他拍個視頻，也沒讓你怎麼樣，你怎麼那麼倔？！」

 

我看著我爸，一字一頓道：「如果不是他，換任何人，哪怕是個狗我都願意教，但唯獨李權不行，因為我看到他就犯惡心！」

 

聽到這我這樣埋汰他，李權坐不住了，在一旁陰陽怪氣道：「晴晴，你長大了，就那麼不待見你哥？咱們小時候感情可是好得很，我記得有一次，你不小心掉進了河裡，還是我撈你上來的，你不記得了嗎？」

 

我看著李權意有所指洋洋得意的表情，大腦「嗡」的一聲亂了。

 

我還沒找他算賬，這個畜生竟然主動提起來了。

 

他還當我是那個什麼都不懂，因為羞恥不敢說所以隻知道哭和妥協的小女孩嗎？！

 

我渾身發抖，看著面前的李權，恨不得啖其肉飲其血！

 

憤怒促使我從櫃子上拿了把剪刀，指著李權道：「你還有臉說，當年你把我從河裡拉上來，說我衣服湿了，把我衣服都扒掉猥褻我，我那時候才 6 歲，什麼都不懂，你這個S人渣，你怎麼還不去S！」

 

我爸見狀連忙過來拉住了我，把剪刀從我手裡奪了下來。

 

李權估計也沒想到我竟敢直接說出來，人都愣了，大伯過去給了他一巴掌，罵他幹的什麼混賬事。

 

那一巴掌連響都沒響，大娘趕忙過去摟住了李權，心疼得直哎喲

 

我爸臉色也不好看，這件事他是第一次聽說，他估計也沒料到他一直寵著的侄子，竟然對自己的女兒做出如此禽獸之事。

 

「當年權兒也不過十多歲，都是小孩子，什麼也不懂嘛。」大娘湊過來，拉著我的胳膊假笑道：「再說，你大伯都打過他了，也為你討回公道了，過去的事兒就讓他過去吧，大侄女，消消氣。」

 

討回公道了？我遭受那麼多年的創傷，這輕飄飄的一巴掌就算給我討回公道了？

 

真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我一把甩開她，吼道：「別碰我，我看你們這家人一眼都嫌髒！」

 

大娘翻個白眼放下了手，說：「這孩子，怎麼說話的，義國你再不管管，這丫頭都要上天了。」

 

我爸沒說話，我實在待不住了，起身想要回我的房間，然而我剛打開門，冰塊兒就「喵」的一聲跑到了門外。

 

我心下一咯噔，剛想彎腰去抱起冰塊兒，大娘卻一把推開了我，掐住了冰塊兒的身子抱起來，擠出一臉的褶子道：「這就是你視頻裡的貓吧，養得真不賴。」

 

我看著門裡還想衝出來的可樂，趕快把門關了起來。

 

我急了，想從大娘手裡把冰塊兒搶過來，大娘卻順手把冰塊兒遞給了身後的李權，順便擋住了我。

 

李權抱著貓掂了掂，說：「現在拍拍貓啊狗啊的就能掙錢，錢真好掙。」

 

冰塊兒被掐得不舒服，扭了扭身子叫了起來，卻又掙脫不開。

 

我看著大伯一家人，內心的火氣已經達到了頂點，我又抄起剛才被我爸拿走的剪刀，如果剛才隻是威脅，那我現在是真的想戳S他們！

 

「這丫頭，瘋了不成！」大娘也來了火氣，一邊扳過我的手，一邊把剪刀頭兒對著我。

 

大伯和我爸趕忙過來攔著我們，我爸把剪刀從我手裡掰出來，扔到了門外。

 

大娘趁機一耳光甩到了我臉上，一邊打一邊還指著我鼻子罵：「我看你爸是把你慣壞了，對著長輩還敢動起刀了，以後更能耐了，是不是還要把你爹媽S了吃肉啊？你爸舍不得管，我就替他管管！」

 

我被打蒙了，怒火已經完全淹沒了我的理智，我拼命要掙脫她的禁錮，滿腦子都是我一定要還回去。

 

可我爸，我爸此時竟然還在攔著我！

 

自己的女兒在家被辱罵，被搶東西，被扇耳光，他都無動於衷，甚至還一直幫著外人，這就是村裡人都說重情重義的我的好父親！

 

我爸用力攔著想要還手的我，大娘躲在大伯身後繼續叫囂：「別說打你了，就是你爸我也能打！你爺你奶去世得早，家裡你大姑你小姑你爸，哪個不是我跟你大伯幫忙著拉扯起來的，你個小丫頭片子算什麼東西！」

 

大伯吼著不讓大娘說了，我看李權還抱著我的貓，竟然是想要直接走。

 

我S命掙脫著我爸的束縛，衝李權吼道：「你快把我的貓放下來，不然我S也不會放過你！」

 

此時我爸終於有了點做父親的樣子，讓李權把貓放下來，李權不願意，說：「小叔，借我帶回家玩兩天嘛。」

 

大娘也跟著說：「就帶回家養兩天，回頭就還給你。」

 

「除非我S，否則你想都別想！」我聲嘶力竭地吼。

 

最終還是大伯讓李權放下了冰塊兒，李權直接把貓往地上一扔，受驚的冰塊兒趕忙鑽到了桌子下。

 

大伯一家人走後，我哄了好久才把冰塊兒從桌子下面哄出來。

 

我爸想跟我搭話，我看都不想看他。

 

「晴晴，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但你大伯一家對我有恩……」

 

「對你有恩又不是對我有恩！憑什麼要這樣欺負我？！你太自私了，根本不配做一個父親！」

 

我直接把他關在了門外，氣得真想立馬就斷絕父女關系。

 

我又氣又傷心，最終還是買菜回來的我媽安慰了我一通，才讓我心情平復了一點。

 

我媽聽完事情的來龍去脈後，心疼得不行，跟我爸也大吵了一架，揚言我爸再這樣拎不清，她就跟我爸離婚，我們娘兒倆單獨過，讓我爸跟著他親哥親嫂子好好相親相愛去。

 

我爸自知理虧，也不敢多說什麼。

 

 

（2）

 

 

 

因為不忍心留冰塊兒和可樂獨自在杭州，我和朋友一起開了十幾個小時的車才把它們帶回了老家，如今朋友在家歡歡喜喜地過年，我一個人帶著冰塊兒和可樂回杭州，顯然不太現實。

 

雖然我現在一刻也不想在家待著，看見我爸就來氣。

 

之後直到過年，大伯一家也沒到我家來過，我以為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但我遠遠低估了這一家人的無恥程度。

 

大年初三，高中同學說要一起聚一聚吃個飯，我走之前特意把冰塊兒和可樂鎖在了我房間裡，然而我聚完餐回來，發現房間的門被打開了，冰塊兒和可樂都不見了。

 

我來來回回在房間找了許多遍，也沒看到它們的身影，我渾身顫抖，又在家裡仔仔細細都找了一遍，也沒看到他們，我爸媽也都不在家。

 

我抖著手，給我爸打電話，我爸不接，我又給我媽打，聽說冰塊兒和可樂不見了，我媽連忙趕回來，說她吃完午飯後就跟幾個姐妹一起打麻將去了，沒看到它們跑出來。

 

房間門我鎖著的，門鎖好好的，誰打開的門自然不言而喻了。

 

我真沒想到我爸竟然會這樣對我。

 

我媽帶著我去了我大伯家，大娘守在門口，連門都沒讓我們進，我讓她把我的貓和狗還給我，大娘就在門口嚷嚷：「誰見你的貓狗了？什麼好東西，一天到晚不尊重長輩，就知道跟貓狗親，也不知道你爸媽怎麼養的你。」

 

我媽聞言就跟她吵，倆人吵了許久也沒個結果，我看著面前蠻橫無賴的女人，準備打電話報警，大娘看見我要報警，又把我大伯叫了出來，讓我大伯給我爸叫來。

 

吵吵嚷嚷到了晚上，警察終於姍姍來遲，警察帶著我去大伯家裡搜了一圈，什麼也沒找到，李權也不在。

 

大娘一臉嘚瑟地看著我，罵我是白眼狼短命鬼，他兒子救過我的命，我卻為了貓狗要報警抓他們，認貓狗都不認祖宗了，總之什麼難聽罵什麼。

 

找不到冰塊兒它們，我也沒心思跟她吵架。

 

回家的路上，我爸還埋怨我：「你哥就是想跟它們玩幾天，你竟然還報了警！」

 

我看著我爸，問他：「是你幹的吧？就是他們把我的冰塊兒和可樂偷走的，你剛才怎麼不跟警察說？！」

 

「說什麼說？！都是一家人你為了這些畜生還報警，你丟不丟人？！」

 

「我丟人？是我丟人還是你丟人！幫著外人偷自己親閨女的東西，你是怎麼當父親的？！」

 

「什麼外人？那是你親大伯親堂哥，你堂哥剛出來你不知道？你報警叫來警察讓村裡人怎麼看？這多傷你大伯大娘的心，一家人就是被你給攪和生分了，這麼大了一點事兒也不懂！」

 

我看著氣急敗壞的我爸，隻覺得通體發涼：「所以在你心裡，隻有你哥你嫂子才跟你是一家人？你隻會考慮你哥你嫂子的感受，壓根不考慮我的S活！」

 

「就為了一隻貓一隻狗，至於搞得那麼嚴重嗎？！」

 

我看著我爸，冷冷道：「當然至於，要是冰塊兒和可樂出了什麼事，我一輩子也不會原諒你。」

 

我爸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我的鼻子道：「為了貓狗，你連你爹都不認了？」

 

「你為了一家子人渣連親生女兒都不顧了，我為什麼不能？」

 

我媽在一旁默默看著我和我爸爭吵，她想安慰我，我卻沒心思理她，我媽也不說話了。

 

夜裡，我遲遲無法入眠，我無法想象冰塊兒和可樂落到李權手裡會是什麼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