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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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商律復合之後,我逐漸變成了他曾經希望我變成的樣子。


 


哪怕他故意跟白月光走得近,希望我吃醋,我都能冷靜地告訴他,公司即將上市,這樣會影響股價。


 


他氣瘋了。


 


我不明白他在氣什麼?


 


不是他教會我,做人無論何時都要給自己留後路嗎?


 


1


 


被商律狠狠按著頭壓到桌下的時候,我幾乎要窒息。


 


金屬拉鏈磨得我的臉頰都有些發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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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有家大公司窩裡反,眼看就要倒臺,這時候不上去狠狠撕扯下一塊肉那就不是商律了,也正是因為這樣,他壓力和欲望同樣大。


 


他有條不紊地聽下屬匯報工作,思路清晰敏捷,迅速準確地指出下屬工作中的疏漏,像一臺精密的工作機器。


 


可誰能想到,僅僅隔著不到兩米外的薄薄桌板,他像摸貓一樣從我的發頂順著滑下,最後停在我的唇角,暗示性地來回撫摸。


 


我嘆了口氣,滿足了他的要求。


 


等到下屬走了,商律幾乎是有些粗暴地把我從桌下拉出來,他甚至惡劣地把玻璃單向打開,反扣著我的肩膀坐在他懷裡。


 


「晚晚,他們都在看著你。」


 


他呼吸的熱氣噴在我的耳側。


 


我渾身一緊。


 


……


 


等到一切結束,我腰酸腿軟地從他的衣櫃裡找自己的衣服,卻聽見他說:


 


「鄧迪要回國了,準備住在我家。」


 


意思是,我以後不要去他家了,不方便。


 


我穿裙子的動作頓了一下,商律的辦公室是一整個套間,因為他壓力大,需求又高,我們時常在辦公室胡天胡地,久而久之,他的臥室衣櫃裡也有了我的衣服的一席之地。


 


他身邊女人來來去去,隻有我一直跟在他身邊。


 


我時常帶著隱秘的期待,覺得大概終有一天我能守得雲開見月明。


 


現在回想起來,商律朋友們那句「除了你還有誰能受得了他」,當中夾雜了多少看笑話的意思。


 


鄧迪不需要受得了他,因為一直都是他在追著鄧迪跑。


 


她一回國商律就把我的位置雙手捧給了他,出入都無須預約,電梯直達他的辦公室,他們攜手吃飯,每一個節假日都安排得滿滿,所有人都誇他們金童玉女……虧得我如此愛他,才忍受得了他連分手都這樣錯待我。


 


這麼多年,我從未在他家留過宿,連分手都隻是辦公室歡愛完的一句通知,從一開始商律對我的輕慢和不在意就昭然若揭。


 


我一直騙自己,至少商律的辦公室衣櫃裡沒有她的衣服。


 


現在想起來,商律哪舍得在那種環境委屈她?


 


直到現在我才終於明白,原來時間不算什麼,對上錯誤的人,花費再多都是徒勞。


 


這些日子一直在傳聞商律準備聯姻,我一直惴惴不安,卻又不敢問他。


 


現在另一隻靴子終於落了地。


 


我突然間醒悟了。


 


我從包裡翻出鑰匙放在他面前:「行,那鑰匙還給你。」


 


商律沒接。


 


「你拿著吧。」


 


這種事情出現挺多次了,每次我聲勢浩大地把鑰匙扔給他,沒幾天又S皮賴臉地要回來。


 


商律估計都煩了。


 


我把鑰匙推到他面前,拎著包起身,朝他笑了笑。


 


「商律,再見啦。」


 


回家之後,我把自己整個人摔在床上。


 


抬手捂住眼睛,可是眼淚依舊從指縫中不停地往外流。


 


這麼多年來,我為他付出一切,為他煞費苦心,為他壓抑性子,為他裡裡外外把自己磨得鮮血淋漓,隻為嵌合他的形狀。


 


現在……這一切終於要全部過去了。


 


交出鑰匙,算是商律之間對我們關系結束的一個體面說辭。


 


難道我還要哀求他,我會比鄧迪更愛你,你看看我吧……可是他提到鄧迪的時候,向來冷漠的臉上會有掩飾不住的笑意。


 


這是我花了十年都得不到的。


 


哪怕我再倒貼、再下賤,都知道不能守著一個不愛我的人一輩子。


 


枕頭湿成了難看的形狀,我更深地把臉埋進去,窒息感讓我整個人反而好受了點。


 


就這樣吧,就到這裡吧。


 


2


 


我給老板打了個電話。


 


「之前不是說要我出差嗎,我現在可以去了。」


 


老板在那邊勃然大怒。


 


「你當公司是你家啊?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他還不解氣,在那邊陰陽怪氣。


 


「你不是要上趕著給人做飯嗎?」


 


一個人沒有了愛情,總不能連錢都沒有了吧?


 


「我已經不喜歡他了,也不會再去做飯了。」


 


我認真地跟老板解釋。


 


老板明顯沒信,在那邊罵了我了好一會兒,最後才氣呼呼地松口。


 


「你要是半路再跟我說什麼他胃疼,要回去給他做飯,就立馬給我滾蛋!」


 


我也沒解釋。


 


大家多年相識,他們都知道我究竟多喜歡商律,簡直堪稱倒貼界的鼻祖,怎麼可能突然迷途知返?


 


……


 


我覺得老板是屬烏鴉的。


 


我才出差第二天,半夜接到了商律的電話。


 


他的聲音很虛弱。


 


「朱晚,我胃疼。」


 


我看了看時間,凌晨三點。


 


他向來在我這裡有特權,打電話從不看時間,隨心所欲。


 


如果是以前,估計我這會兒早就打飛地回去照顧他了。


 


也難怪老板對我不放心,這換了是我也想罵娘。


 


我那時還在熬夜寫方案,腦子一片混沌,在商律有些不耐煩地「喂」了一聲後,才後知後覺想起還沒回答他。


 


「胃藥在廚房櫃子右邊第二格那個黃色小盒子裡,上面我都貼好標籤了。」


 


商律愣了一下,也沒說什麼。


 


「知道了。」


 


他掛了電話。


 


我知道他這是不高興了的意思。


 


如果是以前,我大概早就心急如焚地請假往回趕,可是現在……我面前是亮著的屏幕,卻已經下意識走了神。


 


習慣是可怕的東西,等回過神的時候,我的手已經在自發地搜索回去的機票了。


 


大概是戒斷反應。


 


畢竟愛了一個人整整十年,忘記也需要時間,怎麼可能說忘就忘?


 


我把注意力放回了寫了一半的方案,很快全身心地沉浸了下去。


 


等我寫完伸懶腰的時候,才發現眼睛酸痛,外面陽光燦爛,竟然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洗完澡準備補覺前,隨手刷了刷朋友圈。


 


發現商律的朋友圈更新了。


 


是廚房裡一個女人熬粥的背影,婀娜溫婉,不是他的那位白月光鄧迪又是誰?


 


下面已經很多人點贊了。


 


【不愧是我的商哥,總有人心甘情願洗手做羹湯。】


 


【那誰不得氣S啊,哈哈哈哈哈。】


 


【正宮回來了,小鬼可不得讓位。】


 


……


 


作為小鬼的我點了個贊,關掉手機,安心地補了個覺。


 


Case 談得很成功,回去的時候在機場遇到商律,他身邊跟著鄧迪。


 


我遠遠地看了一眼,確實郎才女貌,十分般配。


 


商律突然抬頭看向我的方向,我趕緊戴上墨鏡轉身離開。


 


別讓人又誤會我追到機場。


 


說起來。


 


有的人真的挺奇怪。


 


以前喜歡的時候,想方設法搬到他隔壁小區,又企圖各種制造巧遇尚且遇不到。


 


現在不喜歡了,卻三番兩次地遇見。


 


我還在戒斷期,還是盡可能在戒掉之前少碰到他比較好。


 


之前是為了商律我才咬咬牙搬到市中心來,租金昂貴,停車不便,反正房子快到期了,我開始認真考慮找新房搬家的事了。


 


3


 


商律的公司是我的甲方公司。


 


所以當老板過來說商律指定我負責去談這個項目的時候,我還覺得他在搞我。


 


直到商律親自陪著鄧迪來談生意,我嚇了一跳,手裡的筆險些掉在桌上。


 


鄧迪從我手上拿走的職位是公司總部的 CFO,經手從來沒有千萬以下的交易,什麼時候分公司這種百萬級別的交易也需要 CFO 出馬了?


 


直到鄧迪在我對面坐下,竟然連商律都甘心坐在她旁邊為她架勢,在目光交匯的一瞬間,我突然明白了。


 


哦,這是在機場看見了,正宮來找場子了。


 


……


 


有商律在場,這生意自然沒什麼好談的,說來說去不過都是陪著商總的新寵玩玩,對外號稱經手過多少筆千萬級別的並購,事實上不過是給鄧迪搭臺子。


 


可是等到最後談完握手的時候,我按照慣例要跟她握手,不料卻被鄧迪滿臉嫌惡地一把甩開,她當著我的面用湿巾擦手,仿佛碰到了什麼髒東西。


 


「你算是個什麼東西?」


 


我愣住了。


 


我身後是一整個公司團隊,鄧迪當著所有人這樣,等於直接讓我在公司待不下去。


 


我忍住火氣。


 


「鄧小姐,你這是什麼意思?」


 


鄧迪畢竟是甲方,我總不能當著人家甲方老總的臉抽人家 CFO 的臉。


 


「沒什麼意思,教訓教訓狐狸精而已。」她嗤笑一聲,「你在商律辦公室不知廉恥勾引他的時候,沒想到自己會被找上門嗎?」


 


她直接投屏了一段打了碼的視頻在屏幕上,男人那邊嚴嚴實實,那個臉上隻有薄如蟬翼碼的女人一看就是我。


 


周圍頓時響起了小小的驚呼。


 


「現在隻是一點小小的教訓而已。」


 


她抱著胳膊,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不想整個圈內都欣賞一下你的精彩演出的話,那就給我磕頭認錯,我考慮一下。」


 


我腦海中頓時「嗡」的一聲,幾乎難以置信地看向商律。


 


「怎麼回事?」


 


他瘋了嗎?把這種東西給鄧迪?


 


「朱晚,」商律很隨意地吩咐我,「你磕個頭,給鄧迪消個氣,這筆生意我可以繼續跟你們公司籤三年。」


 


我愣住了。


 


「你說什麼?」


 


商律不再重復,他將鄧迪摟進懷裡,那是一個充滿保護欲的姿勢,後者揚起下颌,是隻有受寵愛的人才會有的驕矜姿態。


 


我突然覺得很灰心。


 


「如果我說不呢?」


 


「那你就不要想在這行幹了。」


 


商律的語氣很平靜,可是我知道他說的是真的。


 


我突然覺得很想哭。


 


憑什麼啊?


 


憑什麼我隻是因為愛上一個人,就要遇到這樣的事?


 


直到鄧迪一揮手,兩個男助理衝上來反剪住我的手,按著我的頭強行磕在地上,還有人在旁邊笑著錄像。


 


額頭狠狠地撞在地上,疼痛讓我眼前一陣陣發黑,有什麼東西順著額頭流下來,但伴隨而來的是更大的羞辱感。


 


一下,兩下……


 


「放開我!」


 


我幾乎是發瘋般地推開那兩個人,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頭發散亂,扣子還掉了兩顆,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像個瘋子。


 


「律哥,你看她!」鄧迪不滿地跺腳。


 


「你想好了,」商律邊安撫她邊語帶威脅,「隻要今天你從這裡衝出去,我明天就能讓你在這個城市都待不下去。」


 


我早習慣了他這樣的眼神,他總是習慣評估我的底線在哪裡,一步步試探,但是現在,我不想忍了。


 


「商律,你沒必要拿我的工作來威脅什麼,我確實反抗不了你,但我一個人,沒什麼好顧忌的,這個城市待不了,我可以換一個城市,國內待不了,我也可以出國,你們商家確實家大業大,但我不信這個世界都是你們商家的。」


 


我深吸一口氣,強行逼迫自己把眼淚收回去。


 


「商律,我確實喜歡了你十年,但是我也從來沒對不起你什麼,現在我當著這裡所有人的面發誓,不會再對你有半點想法,但凡再有一點,我天打雷劈!」


 


一屋子的人都愣了,我閉了閉眼,轉身就走。


 


可才走了兩步,身後就響起了商律的冷笑聲。


 


「朱晚,是誰當初哭著喊著隻要能待在我身邊什麼都無所謂的?是誰上趕著來當老媽子給我做一日三餐的?是誰不惜裝病也要睡在我家的?是誰在我辦公室被我幹成蕩婦的?你說隻要能在我身邊當狗都可以,怎麼,現在輕描淡寫,放放狠話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了?」


 


從商律說出第一句話開始我就覺得整個世界的空氣都被抽走了,窒息感讓我眼前一陣陣發黑,那些曾經以為甜蜜的過往鋪天蓋地砸下來,我膝蓋發軟,要不是伸手扶住旁邊的牆,差點就跪在了地上。


 


我以為我足夠了解他,可我沒想到,他竟然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把這些私底下的話當作笑話說出來。


 


我以前以為他隻是輕慢我,不在意我,卻沒想到原來他根本把我的愛當成笑話……他真把我當成一條狗了。


 


我從來不知道,人可以傷心到這個地步,後頸到脊背仿佛被針密密麻麻地扎過,我下意識去摸,卻什麼都沒摸到,身體每一寸細胞都在呼救,我幾乎痛得無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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