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半個月後，我媽媽終於織完最後一件的第二天，就傳來奶奶老毛病去醫院，讓我媽醫院集合。

 

我警鈴大作，一去公司就向公司申請了最近出差的名額。

 

以前奶奶住院可都是我陪床照顧的，就算小叔提出請護工然後平攤錢的方案，也被我媽拒絕了，說浪費錢，讓子孫陪才是孝心。

 

然後這個表孝心的機會就一直被我媽安在我的頭上。

 

說實話，挺有效果的，奶奶開心，叔叔開心，姑姑開心，我媽我爸也挺開心的，隻有我是那個大冤種。

 

果然不出我所料，一回家，爸爸和媽媽已經坐沙發上等我了。

 

媽媽眼神躲閃讓我坐下，“你奶要住院幾天，以前都是你陪床陪慣了的，這次大伙商量還是你去陪。”

 

“你答應了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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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更不敢看我了，“這一直是你，我都不好拒絕。你去陪陪也好，你奶年紀都那麼大了，你能全心全意陪她幾天不是很好。”

 

說著大概越來越覺得自己有道理，抬起頭看向我，“做子女的可不能沒有孝心，最近你這樣對自己的媽媽就不說了，對你奶總不能這樣。”

 

我對她笑了笑，媽媽臉上一喜，以為我答應了。

 

“我真是沒猜錯你呢，你別指望我，我回來收行李要出差。”

 

媽媽急急忙忙追過來，“那你奶那裡怎麼辦？”

 

“請護工，讓奶其他兒孫陪。”我瞟一眼媽媽，“或者，恭喜你，表孝心的機會落在媽你身上啦，奶肯定會很感動。”

 

我煞有其事地點點頭，拍拍我媽的肩，“到時候你又有美談了。”

 

拉行李箱走到門口我才想起什麼，趕緊回頭和我媽交代。

 

“幸好我預判了你的動作，樓上孫奶奶那個讀高中的孫子，我替你答應了這周都讓他下來吃一日三餐，你記得準備一下。”

 

趁我媽還在震驚中，我趕緊走人，不過是上樓。

 

9

 

其實我根本沒有幫我媽答應孫奶奶，隻是知道有這件事孫奶奶正煩惱。

 

也不知道孫奶奶解決了沒，得趕緊上去說一聲，不能讓別人搶走我媽這做好事的機會。

 

我真是有孝心的一個小女孩。

 

我媽最後還是選擇最辛苦的方式：都做。

 

但就算是這樣，我媽還是堅持每天抽時間打電話罵我。

 

這次媽應該是累慘了，畢竟我爸已經上班了且頭還會時不時痛，幫不了我媽很多。

 

才第三天，連我爸都打過電話給我，指責我這次真的太過分了。

 

“她累，她可以把活推出去啊！她硬要做，說明她沒多累。”

 

“爸你心疼就勸媽請個護工，跟我說有什麼用。”

 

從那之後，我爸就沒有再來電話。

 

而我為了我媽能安心地表孝心，雖然我隻出差三天但特意在酒店住到奶奶出院。

 

我容光煥發地回到發現竟然少見的沒人在客廳。

 

聽著一陣“诶喲”聲，原來是爸爸在房裡幫媽媽的腰揉藥酒。

 

我靠在門邊樂呵呵地看了好一會，他倆才發現我的存在。

 

“你還笑得出來，你媽我都被你搞成什麼樣了！”

 

我真是我媽的良藥，看見我的那一刻，我媽都忘了腰疼這回事，猛地向我衝來。

 

我當然是轉身就跑，跑到飯廳和我媽隔著飯桌的安全距離才開口。

 

“我當然笑得出來，媽你雖然累，但你讓奶奶看到了你的孝心，又幫到孫奶奶一家，我當然替你開心。”

 

“你……”媽媽指著我的指尖都在顫抖，眼瞧著說不過我，開始坐在椅子上抹眼淚。

 

“我這麼辛苦那麼多年，養出了個不孝女啊。從小我就把你當眼珠子一樣養得那麼大，沒想到養出個仇人。”

 

我雙手交疊在胸前，可不吃她這一套。

 

“我這不是一直按照你教的做的嗎？搭把手的事，怎麼你讓我去做就行。我讓你去就變成你的仇人了？”

 

媽媽抹眼淚的手僵了一下，“說到底你還是記恨以前我替你答應了幾件小事。我都和你保證過不會了。”

 

“之前毛衣的事我都沒怨過你，這次你奶奶這事是你這個孫女應該做的我才應下來。可你呢？不僅不去，還讓我給別人煮一日三餐，你這不是想讓我S嗎？”

 

媽媽越說越覺得自己委屈，哭的聲勢也越來越大。

 

“爸沒有勸過你嗎？你可以不去的，可沒人逼你。”

 

媽媽一次次被我打斷節奏，也不哭了，氣得用手用力拍胸膛來順自己的呼吸。

 

“你這是要氣S我啊！”

 

“我是你媽！讓你做幾件事而已，這不本是你這個當女兒應該的嗎？你出去看看，哪有你樣的女兒啊，還對自己媽媽報復起來了，你讀那麼多書就學到這些嗎？”

 

“我不明白，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我讓你去幫忙，也都是在你空闲的時間，我從來沒有讓你不管不顧的去幫忙。”

 

“我是把你的東西送出去幾件，可你都是我養大的，我拿你幾件東西都不成了？再說送出去就送出去了，再買不就好了？”

 

“你說你爸受傷是因為我，這個我也認了，但我也保證下次不會了啊，你到底想怎麼樣？非要我S了是吧？”

 

我冷眼看她哭天搶地地訴說自己的委屈。

 

“既然你不覺得自己做的有問題，那我做的不也沒錯嗎？”

 

“反正你一整天就是太闲了，才會哪家的事都攬到自己家來。”

 

“我還是那句話，再幫我攬事，我不介意幫你把每一天的時間都安排得妥妥當當。”

 

說完，我不再理她。

 

之前的事還是太輕松才會讓我媽還有工夫演，還是得來件讓我媽忍不了的事。

 

10

 

我笑意盈盈地把大舅媽送出門時，媽媽剛好回來。

 

“大姐，東西我拿到了，謝謝了哈。”

 

我媽不知所以，還是笑著道，“哎，上次小雅不懂事，你不跟她生氣就好。”

 

媽媽依依不舍地把大舅媽送走後，才興奮地到我面前。

 

“你給了你大舅媽什麼東西？不過不管是什麼都做得好，上次你大鬧你大舅媽家就不對，都是一家人，不該鬧得那麼僵。”

 

“你說得對。”我乖巧地看著我媽，“都是親戚，所以這次我一聽大舅媽缺東西我立馬就給了。”

 

“喲，我女兒這是轉了性子，今天說話都不氣我了。”

 

媽媽神情雖然還有些疑惑，但心情很好，哼著歌就進房了。

 

就是這心情是維持不了多久的了，我待在原地等著。

 

下一秒，媽媽氣紅了眼衝了出來，拿起放旁邊的衣架朝我走來。

 

我當然是遵循以往的規則，趕緊躲到飯桌後面。

 

“你過來，你是不是把你外婆留下來的那套玉給你舅媽了？”

 

“對啊，我看她朋友圈說她弟結婚想借一套上檔次的首飾，我就主動借給她了。她說用完就馬上還回來了。”我一臉無辜。

 

媽媽聲音哽咽，“那是你外婆留下的遺物啊，你再怎麼和我鬥氣，怎麼可以用這個？”

 

“你大舅媽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什麼人，借給她的東西她不用個十次八次都不會還回來，磕到一點可怎麼辦？”

 

媽媽卸了力靠在桌子直哭，眼神也沒有偷偷看我反應，可見是真傷心。

 

“不是媽你說的嗎？東西放著也是積灰，還不如幫助別人。可你這樣說也對，要不現在去拿回來？”

 

媽媽被這樣一提醒，趕緊站起來往外走，“對，她應該還沒給出去，我趕緊要回來。”

 

我攔住她的腳步，“可是媽，這樣不好吧，都借出去了再要回來，不是破壞了親戚間的感情嗎？”

 

媽媽一把把我推開，惡狠狠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的，你個不孝女，如果那套首飾壞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我被罵了也不生氣，開開心心跟上我媽的腳步。

 

這麼一場好戲，可不能不看。

 

11

 

我剛靠近大舅媽家，就聽到大舅媽的大嗓門。

 

“你們母女可真有意思，答應了有跑來要回來，耍我們家好玩是吧！”

 

我媽也不是吃醋的，“和你好好解釋你就是不聽是吧，趕緊把東西還回來，別逼我上你弟家拿去！”

 

“哪有你們這樣的！要麼就一開始就別給，現在東西都交到我弟媳手上了，我去拿回來我還要臉嗎我？”

 

“我可不管，你說不出口是吧，那就我自己來。”媽媽作勢便要去搶大舅媽的手機。

 

大舅媽趕緊握緊手機，放軟語氣，“大姐，現在拿回來真的不好看。等我弟辦完婚禮，一辦完我馬上原封不動地給你送過去，行不行？”

 

我媽不為所動，繼續上手搶手機。

 

大舅媽看我媽油鹽不進的樣子，隻能不甘不願地打電話。

 

一和對面接通，就開始抱怨我媽多麼過分，沒完沒了說了十幾分鍾才掛斷，扔下一句等著就不理我們母女倆了。

 

在大舅媽說我媽壞話時，我一直偷看我媽的表情。

 

竟是出乎我意料的平靜，這次竟然不在意別人的看法了，有進步啊。

 

一拿到東西，我媽不管大舅媽的臉色，也不管我，直衝衝地就往家走。

 

一到家就繃不住了，眼淚連成串地往下滴。

 

“你滿意了？讓你媽我出那麼大的醜。”

 

我不以為然，“我都說別拿回來，你這樣不是也讓我在親戚面前沒臉了嗎？”

 

媽媽不可置信地看著我，“你說的什麼話？這可是你外婆的遺物啊，你外婆生前對你多好，你良心都被狗吃了嗎？”

 

“這不是拿回來了嗎？”我翻了個白眼。

 

我媽看我這個態度更氣得說不出話，隻能看著首飾盒繼續哭。

 

直到爸爸下班回來打破了這個情況。

 

等爸爸了解完情況，皺眉看向我。

 

“小雅，這次真的是你做得不對，之前你受了委屈，怎麼對你媽我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但現在你是越做越過分。”

 

我可不接受這指責，從包裡拿出一個嶄新的首飾盒打開，裡面正是外婆留下的那套首飾。

 

“外婆那套我早就換過來了，我才不會拿外婆的遺物去冒險。也是因為我不會隨意把我家的東西給別人。”

 

媽媽這才止住眼淚，慌裡慌張打開手裡的盒子，是一套金首飾。

 

一瞬間，媽媽松了口氣一般又哭又笑，大概是開心我這個女兒並不是個冷心冷面的人吧。

 

我嗤笑一聲，“知道被人拿你的東西隨意給人的感覺了嗎？下次你再替我答應，我可不敢保證會不會把真的給出去。”

 

爸在外面安慰了媽媽好一會，領著媽媽到我的房間。

 

媽媽坐在我床邊，輕聲道，“雅雅，以前是媽媽錯了，不應該為了自己忽略你的感受。”

 

我不知道媽媽這道歉是真的變了還是隻會好一段時間。

 

反正以後和我關系不大了，想著我那套快裝修好的房子心情都輕快起來。

 

至於我爸，他愛慣著他就受著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