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難怪跑得仿佛發了瘋。


陳大虎跑出了路口, 直衝向空無一人的街道。


前面的岔路口停著一輛沒上牌的摩託車。


有人接應。


上了車他們就追不上了, 雖然陳澗知道瓶子裡有定位器, 但那東西有沒有連上手機他都不清楚,也不知道單羽粘那玩意兒是為了定位還是就為了裝個樣子。


不過不重要,畢竟他不知道。


隻知道捉賊得人贓俱獲。


“陳澗……陳……澗……”身後的陳二虎努力狂奔著,“我……讓我去追……”


陳澗頓了頓,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從陳二虎斷斷續續的說話聲裡聽出了哭腔。


“讓我追……求,你了……”陳二虎又艱難地說了一句。


陳澗放慢了腳步,身後還有更嘈雜的聲音正在接近,歡樂豆正義團已經跟了出來,三十個豆子裡有十八個男生,這會兒起碼有十個緊緊跟在他們身後。


陳大虎大概怎麼想不到,民宿裡還會住著這麼活力四射的一群人。


陳澗慢下來之後,陳二虎呼哧帶喘地超了上去。


但明顯這速度是追不上的,在他手能夠得著他哥之前,他哥肯定上車了。


陳澗沒再往前追,而是停了下來,彎腰瞄了瞄,把手裡的棒球棍抡著扔了出去。


他沒有單羽那種玩花活兒的本事,但砸個東西還是沒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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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球棍轉著圈從陳二虎腿邊掠過,在陳大虎飛身躍上摩託車後座的同時,哐的一聲,狠狠地砸在了那輛摩託後輪上,再因為慣性往車輪右側又轉了半圈,卡在了車輪上。


已經開始往前衝出去的摩託車像是被猛地拽了一把,一個側滑,翻倒在了地上。


陳大虎還沒坐穩,直接摔到了人行道上,開車的那個及時伸腿撐了一下,沒摔太狠,他迅速扶起摩託車跨了上去,一點兒沒猶豫地擰了油門,扔下陳大虎呼嘯而去。


“別跑了!”陳二虎終於追上了他哥,直接撲了上去。


陳大虎一個翻身,躺在地上抬起腿對著彎腰想抓他胳膊的陳二虎臉上就是一腳,結結實實踹在了陳二虎的面門上。


這一腳不輕,這個角度能把鼻梁踹斷。


陳二虎發出了一聲慘叫,一隻手捂住了鼻子。


但讓陳澗震驚的是,他居然頑強地還是伸出了另一隻手,抓住了那條剛踹完他的腿。


地上的陳大虎被抓著腳踝,一下起不來,於是借著陳二虎抓他的力,另一條腿抬起來對著陳二虎的臉又是幾腳。


陳澗衝過去拽著陳二虎往後狠狠地抡開了,對著陳大虎的臉一腳踢了過去。


咬著牙罵了一句:“你他媽還敢打人!”


他本來沒有這麼憤怒,畢竟再裝不知道,他也清楚這是單羽給陳大虎下的套,陳大虎上套了就行。


但這人面對自己親弟弟阻止他犯罪時的這個狠勁讓他實在壓不住火。


於是對著陳大虎的肚子又踢了一腳。


陳大虎抡起手裡的袋子對著他的腿砸了過來。


說實話沒什麼威力,憤怒狀態下,就算是一坨鐵砸他身上,他也不會有什麼感覺,何況隻是一個瓶子。


是的,他感覺到了,這就是咖啡廳裡那個瓶子。


此時此刻,那個價值超過一萬的瓶子,它碎掉了。


“哥!”陳二虎捂著臉拼命從抱著他的三餅手裡掙扎出來,再次想要撲上去,“再不停手就沒有回頭的機會了啊!”


陳澗拽住了陳二虎的胳膊,把他再次往後抡開了。


陳二虎墊著三餅,兩人一塊兒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操你媽。”陳大虎手往兜裡伸了過去。


陳澗一步跨到旁邊撿起了剛才扔出去的棒球棍,對著陳大虎就揮了過去,在他手從兜裡掏出刀的同時,砸在了他手臂上。


刀掉在了地上。


陳澗一腳把刀踢開,跟著揮出第二棍子,沒使太大勁,隻是砸在陳大虎膝蓋彎上,陳大虎跪到了地上。


“抓住他……”歡樂豆正義團這會兒趕到了。


一幫男生瞬間就把陳大虎埋在了人堆裡。


“別打人!”劉悟的聲音從人縫裡傳出來,“抓住就行!”


我已經打了,弟弟。


陳澗在人堆裡扒拉了半天都沒找著劉悟在哪兒,就看到好幾個男生還光著膀子,還有衣服隻套了一隻袖子的,一看就都是從床直接蹦出來了。


單羽坐著輪椅,往咖啡廳裡掃了一眼,放瓶子的位置是空著的。


院子外面消失的嘈雜聲正重新回來,看來是大學生們凱旋了。


這種混亂的場面下,那個瓶子八成是保不住了。


陳大虎想退贓都退不了嘍。


這個時間挑的,就是奔著坐牢去的。


“抓到了抓到了!”胡畔從院子外面跑了回來,“單老板抓到了,沒有人受傷……”


“嗯,抓單老板還挺容易。”單羽點了點頭,松了口氣。


不是為了劉悟,這麼一群大小伙子衝出去,想受傷都難,何況還有陳澗在,要真有一個受傷,也隻會是陳澗。


但一幫人押著陳大虎回到院子裡的時候,單羽發現自己判斷失誤了。


唯一一個受傷的是陳二虎。


兩隻眼睛都眯成條了,鼻子明顯歪了,嘴唇也腫著。


單羽皺了皺眉。


“警察沒那麼快來,”胡畔說,“昨天晚上那邊村子有糾紛,他們過去了,這會兒還沒趕回來……”


“人捆一下關雜物間裡,”陳澗安排著,“固定在管道上不要讓他亂動,畔畔你去安撫一下客人……”


“好的。”胡畔點點頭。


“我拿藥箱,”趙芳芳快步過來,把雜物間鑰匙遞給陳澗,“二虎那個臉得先處理一下吧。”


“嗯。”陳澗應了一聲,這會兒有幾個男客人已經下了樓,樓梯欄杆那兒也有人探出腦袋看著。


“那個袋子不要打開不要動,還有那把刀,保持原樣,那是贓物,證據,”劉悟說,“咖啡廳那邊拿椅子攔一下不要讓人進去破壞現場了。”


“帶你同學回房間,”陳澗低聲交待劉悟,“別都堆在這兒了,明天完事兒了我再好好謝謝他們。”


明天你哥肯定還得收拾你。


“不用謝,都沒幫上什麼忙,”劉悟臉上努力沉穩著的表情完全壓不住溢出來的興奮,他回頭衝那幫男生招了招手,壓低聲音,“走走走,我們回屋,不要嚇著別的客人。”


短暫的混亂過後,一樓的人慢慢散去了,陳大虎被鎖進了雜物間,用一把U型鎖銬在了管道上。


單羽轉了轉輪椅,去了餐廳,幾個人一塊兒跟了過去,三餅攙著幾乎已經看不見路了的陳二虎,拉了張椅子讓他坐下了。


“先消一下毒,”趙芳芳說,“明天社區診所開門了趕緊過去看看,這骨頭八成是斷了。”


“那個瓶子,九成九是碎了。”三餅皺著眉。


“是碎了,”陳澗說,“在我腿上砸碎的。”


單羽看了他一眼:“你傷了沒?”


“沒,”陳澗搖搖頭,看了一眼陳二虎,“二虎第一個衝過去的……”


“單老板……”陳二虎仰著頭,趙芳芳給他臉上的傷消著毒,其實外傷不多,隻有幾條小口子,就是整張臉腫得厲害,鼻子也歪了,基本已經認不出這是陳二虎。


“一會兒好好休息,明天去看看傷,”單羽說,“辛苦了。”


“對不起,單老板。”陳二虎艱難地說著。


“你沒有什麼對不起我的,”單羽說,“你也不必替你哥道歉,他不會有什麼歉意,他是他,你是你。”


陳二虎頓了頓,猛地抽了兩口氣,眼淚從眼睛縫裡湧了出來。


“別哭孩子,”趙芳芳拍拍他的頭,“一會兒眼睛更難受了。”


“三餅,”單羽衝三餅抬了抬下巴,“扶二虎回宿舍歇著。”


“我不去,”陳二虎咬著牙,“我要在這兒等警察來,我是證人。”


幾個人都沉默了。


“先生您回房間休息吧,”胡畔的聲音從前臺那邊傳了過來,“這裡已經沒事兒啦,打擾到您休息真是不好意思。”


陳澗順著聲音看過去,發現102的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門口。


兩天了這還是他第一次出來。


“不好意思先生,”陳澗走了過去,“需要飲料或者宵夜嗎?”


“沒事兒,不用,”男人看著餐廳那邊,手裡拿著手機一直按著,“我隻是……”


你敢發貼子黑我們我弄死你啊!


陳澗看著他。


“我記錄一下我的旅程。”男人說。


“嗯,”陳澗應了一聲,“希望抓賊的事兒沒有影響到您。”


“不會,很刺激,”男人轉身往房間裡走,“這個事說明你們這裡很安全,保安響應速度很快,不是擺設。”


“謝謝您對我們工作的肯定。”胡畔趕緊追了一句,給這個事兒定了個調。


節假日期間,小鎮派出所的警察很忙,人手不夠,從村子那邊解決完糾紛,直接開著車趕來大隱,也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了。


三餅和陳二虎是全程經歷了的證人,在會議室裡給警察描述著事件的經過,巡邏的時候看到咖啡廳裡有人,看到他們就跑,然後就是集體抓賊了。


入室盜竊,徒腳傷人,持刀反抗……


“這個陳大虎啊,早晚得有這一天……”所裡幾個警察對陳大虎相當熟悉,“人我們先帶回去,麻煩你們也過來做一下筆錄,有能證明失竊物品價值的票據的話也帶上。”


陳澗跟著單羽去了辦公室,單羽把發票和這個瓶子的證書交給陳澗。


“他這肯定得判了吧?”陳澗問。


“沒準都能構成搶劫了,”單羽說,“不過陳二虎幫忙抓住的他,也可能判得輕點兒。”


“嗯,”陳澗看著他,“你是這麼計劃的嗎?”


“那麼大一幫人出去抓賊不在我計劃裡。”單羽說。


“陳二虎……”陳澗皺了皺眉,“你覺得他會不會給他哥求情。”


“不會了,”單羽說,“再傻也傷透了。”


“我下去了,”陳澗說,“你休息一會兒吧,有情況我給你打電話。”


“那我還休息個屁。”單羽說。


“……是你的店被偷了,”陳澗說,“先睡吧,做個筆錄應該沒什麼事兒,我盡量不給你打電話。”


單羽笑了:“去吧,別讓警察叔叔等你。”


做筆錄的確不麻煩,但很費時間,陳澗他們幾個從派出所出來的時候,天都亮了。


“去買幾份牛肉面什麼的,”陳澗吩咐三餅,“給所裡警察送過去,為了咱們的事兒他們一夜沒休息呢,我陪二虎去社區診所。”


“好,”三餅點點頭,“人家要不收呢?”


“放下就跑,”陳澗說,“誰讓你等著他們收了。”


“行。”三餅跨上摩託車,“二虎哥,你先去診所看看啊。”


陳二虎沒說話,隻是衝他擺了擺手。


陳澗也跨上了摩託車,回頭看著陳二虎:“上來吧。”


“陳澗,”陳二虎坐到了後座上,腫著的臉說話有些吃力,“我問你。”


“問。”陳澗發動了車子。


“這事兒是不是單羽設的局。”陳二虎問。


陳澗擰油門的手停下了,有些吃驚,偏過頭從後視鏡裡看著陳二虎。


陳二虎居然有這樣的敏銳度?


“我不知道,”陳澗說,“你覺得是他設的局?”


“我隻是覺得……很巧。”陳二虎說。


“……你要不去問問他?”陳澗說,這事兒他還真不知道怎麼回答,也不知道如果陳二虎有這樣的想法,會不會影響案件的進展。


“不了,”陳二虎聲音很低,“如果真是他,我也隻會謝謝他,算是在救我。”


“陳大虎遲早要坐牢的。”陳澗擰了擰油門,往社區診所開過去。


“我得在他出來之前好好幹,”陳二虎說,“攢點兒經驗,爭取以後離開這裡。”


“你?”陳澗愣了愣。


“嗯,”陳二虎點點頭,“你們不也都會走的嗎?”


是麼?


會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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