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穆奕臣暴怒的聲音透過門縫傳進來。

 

「裴知知，你馬上開門，聽見沒有！

 

「你要我做什麼我都答應你，不許答應他！

 

「裴知知，我才是真正的穆奕臣，你不要被他的臉給騙了。

 

「知知，你快開門！」

 

下一秒，門鎖被人徹底踹開。

 

穆奕臣看見我倆躺在床上的曖昧模樣，一個箭步衝進來，拎起仿生人的衣領就把他拉起來。

 

然後一拳頭砸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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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敢碰她？找S！」

 

我下意識地閉上眼睛，心裡止不住地惋惜。

 

這一拳下去，恐怕能把仿生人砸報廢。

 

穆奕臣獨自打拼的那幾年，穆家那幾個覬覦他手裡資產的叔伯，沒少背地裡搞事情。

 

時不時地制造些綁架、意外等事件出來。

 

穆奕臣好幾次S裡逃生出來。

 

可以說他能有今天在穆家的地位，除了自身能力過硬，更是靠著自己一拳拳打出來的。

 

然而，想象中的痛呼聲沒有傳來。

 

我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正好看見仿生人穩穩當當地接住揮過來的拳頭。

 

「住手，不許打架。」

 

穆奕臣還想揮拳頭，被我制止了。

 

拳頭頓在半空Ṱüₑ中，緊接著松開成一片，猛地把仿生人推了出去。

 

「滾！」

 

17

 

「穆奕臣，你別太過分。」

 

我想把人拉回來。

 

身體猛地騰空。

 

穆奕臣將我攔腰抱起，隨手把仿生人鎖在門外。

 

然後大踏步往房間裡走去。

 

「裴知知，你剛剛說什麼？兩個都要，吃得下嗎？吃一樣的，會膩嗎？」

 

原來他剛剛在門外，都聽見了，難怪這麼破防。

 

我更生氣了。

 

他耍我的事情，還沒完呢。

 

「怎麼，就許你耍我？不許我多耍一個你？」

 

「裴知知，你最好知道你在說什麼。」

 

身體被人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

 

穆奕臣半蹲在我跟前，神情突然變得嚴肅起來。

 

「知知，對不起，我錯了。」

 

我驚呆了，記憶中，這是穆奕臣第一次道歉。

 

從前無論被養父如何責罰，他都不會低頭認錯。

 

「你說什麼？」

 

穆奕臣仰著臉看我，眼神是我從未見過的溫柔。

 

「知知，我不該騙你。

 

「那天，我聽說你要去酒吧玩，才會故意去抓你。

 

「可我到了酒吧，就被人莫名其妙地帶進房間裡。我剛想解釋，你就闖了進來。」

 

穆奕臣頓了一下，思緒飄向遠處，繼續解釋。

 

「我知道你把我當成了別人，可我控制不住自己。那天，我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所以，穆奕臣他，同樣也喜歡我，是嗎？

 

不對，漏掉了關鍵的一環。

 

「就算那天不解釋是情有可原。那現在呢？你明知道我誤會了，還要假扮別人同我住在一起。分明就是耍我！」

 

「對不起，知知，我害怕你對我的感情，是習慣性的依賴。我害怕你將來會後悔。」

 

我眯著眼睛，玩味地反問他。

 

「那現在呢，你不害怕了？」

 

手掌被人順勢一拉。

 

薄唇封住我的唇瓣，撬開牙關，帶著強勢的掠奪意味。

 

「現在？就算你後悔想逃，我也要把你牢牢困在我身邊。

 

「知知，你逃不掉的。」

 

18

 

半夜，我覺得口渴，下床給自己倒了杯水。

 

突然聽見門外有細微的響動聲。

 

我輕手輕腳地去開門，正好撞進仿生人湿漉漉的瞳孔裡。

 

那一刻，我再次從那張同穆奕臣的一模一樣的臉龐後面，覺察到另一個陌生的靈魂。

 

很微妙的感覺，隱隱約約仿佛在記憶深處有相似的影子。

 

按理說不可能發生這樣的事。

 

他隻是仿生人，做出的所有舉動、說出的話語，都是經過精密的計算形成的。

 

可他現在的表情，絕不是穆奕臣。

 

「你可以回去找江霖，她應該知道怎麼解決這件事。」

 

我打電話給江霖。

 

那邊正醉生夢S，背景音樂吵得我頭疼。

 

「怎麼樣，好用嗎？」

 

「江霖，你能不能把仿生人帶走？」

 

「為什麼，難道他不好用嗎？」

 

我尷尬地回頭看了仿生人一眼，發現他正充滿期待地看著我。

 

我把心一橫，硬著頭皮說下去。

 

「我還沒用。不是好不好用的問題，他在我這，有點不方便，你能不能帶走？」

 

結果，江霖毫不猶豫地拒絕了我。

 

「不行，工程師說了，他隻對你百分之百忠誠，別人用不了。」

 

「什麼意思？」

 

「具體的我也不清楚，隻是聽工程師提了一嘴。說是正常情況下，仿生人不會對某一個特定人類百分之百忠誠。但是他對你可以。」

 

末了，江霖又意味深長地補充了一句。

 

「機會難得，不用白不用。」

 

緊接著，她就掛斷電話，剩我和仿生人面面相覷。

 

他眼睛湿漉漉的，像是被淋湿的小狗在衝我搖尾巴。

 

「知知，你不要趕我走好不好？」

 

誰懂啊。

 

他頂著穆奕臣的臉，做這種表情，真的很頂。

 

19

 

我實在是抗拒不了，將人帶進了屋子。

 

穆奕臣聽見動靜，腰間系了條浴巾就出從房間裡出來了。

 

見到仿生人時，臉色迅速從笑臉變成冰塊臉。

 

他好像又要發瘋了。

 

「裴知知，你還吃得下？」

 

我偷偷翻了個白眼，迅速調整表情，臉上掛著討好的笑，扯住穆奕臣的胳膊不撒手。

 

「我沒法趕他走。」

 

「要不我走？」

 

「求求你了，咱們仨把日子過好了比什麼都強。」

 

「裴知知，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

 

我惋惜地松開手，可憐巴巴地看向遠處，嘴角向下彎著。

 

「他長著跟你一樣的臉，我沒法做到把他趕出去。」

 

穆奕臣輕嘆了一口氣。

 

「算了， 讓他住下。」

 

隨即把我拉近了一些。

 

「你離這冒牌貨遠些，聽見沒。腦袋裡別想那些不該想的畫面。」

 

我滿口答應：「知道啦。」

 

真不知道穆奕臣在擔心什麼。

 

就算我想了不該想的畫面又怎麼樣。

 

橫豎都是他那張臉，他也不吃虧。

 

怎麼他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能讓我找個替身來做嗎？

 

那可是絕對臣服我的替身欸，比穆奕臣聽話一萬倍。

 

大概是覺察到我心裡在想什麼。

 

穆奕臣屈起手指，輕輕敲了敲我的腦袋。

 

「想都不要想。」

 

「嗯？」

 

他什麼時候學會的讀心術？

 

還是說他背著我偷偷安裝程序了？

 

我抬眸，正好對上穆奕臣那副「別想瞞過我」的得意表情。

 

之後，他又極不情願地領著仿生人住進客房。

 

「記住，不該看的別看，不該碰的別碰。」

 

仿生人氣笑了，抱著胳膊饒有興味地打量穆奕臣。

 

「怎麼，想再次逼我從知知身邊消失？」

 

穆奕臣突然像是被雷劈了一般。

 

抬眸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一種古怪感油然而生。

 

穆奕臣確實想逼他從知知身邊消失。

 

可他為什麼要說「再次」？

 

這種事情，從前發生過嗎？

 

兩道視線對視的一剎那，穆奕臣心裡閃過一個詭異的念頭。

 

眼前的人，雖然披著同他一樣的皮。

 

雖然動作神態都與他一樣。

 

可眼神深處藏著的人，絕對不是他。

 

算了，隻要知知喜歡。

 

他可以暫時忍受跟仿生人同處一室。

 

以後再找個由頭讓他消失就行。

 

20

 

穆奕臣手裡的一個系列商品出了狀況。

 

遠在山裡的原料加工廠出了問題，絕大部分原料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汙染。

 

事件發酵得很快，許多消費者分別出現不同程度的中毒現象。

 

供應商和媒體聯合起來，圍追堵截，要求公司給個說法。

 

穆奕臣安撫了消費者的情緒。

 

表示會加倍賠償消費者的損失，承擔全部的醫療費用，並且追回所有問題商品。

 

他還決定，親自進山調查原材料的汙染情況。

 

臨走前，穆奕臣千叮嚀萬囑咐。

 

「知知，你在家好好照顧自己，離危險人物遠點。

 

「住不慣就回別墅去，那裡有人照顧你。」

 

我嫌他啰嗦，催促他趕緊走。

 

以前每次出差也沒見他這麼啰嗦。

 

「知道啦，知道啦。」

 

送走穆奕臣，我去了江霖的酒吧一趟。

 

藏在心底的疑問，我必須當面問問江霖才行。

 

「江霖，有沒有一種可能，仿生人同時輸入兩個人的思想和程序？」

 

江霖沉默了片刻，然後給了我一個否定答案。

 

「絕無可能。除非他生出了自我意識。可這種概率極小，從生產仿生人到現在，都沒出現過一例。」

 

「不對，不是自我意識，而是另外一個人。」

 

想不起來那個人在哪裡見過。

 

卻在我的記憶深處，有著朦朦朧朧的影子。

 

江霖怪笑著，用胳膊肘推了我一把。

 

「你的意思是說，穆奕臣仿生人在床上變了另外一個人？」

 

「不是那樣的，跟你說不明白。」

 

「對了，我這裡有一份仿生人使用手冊，我發給你，你自己ƭú²琢磨吧。」

 

文件接收成功。

 

手機裡突然跳出一則新聞。

 

【穆氏繼承人穆奕臣，於今日 19 時整，在盤上公路遭遇重大車禍，連人帶車翻下懸崖，現搜救隊伍正在全力搜救中。】

 

穆奕臣他？

 

不，我不相信。

 

他不會扔下我一個人的。

 

江霖似乎也看見了新聞，擔憂地喊了我一聲。

 

「知知，穆奕臣他……」

 

「什麼？這年頭營銷號發新聞都不求證的嗎？明顯是假新聞。」

 

我像是被人抽幹了靈魂，呼吸幾近幹涸。

 

雙手顫抖著，一遍又一遍按下那串爛熟於心的號碼。

 

卻怎麼都按不對。

 

嘗試了數十次之後，我終於成功按下撥通鍵。

 

空白的等待音，仿佛有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通話隻是停頓了一秒，便響起急躁的忙音。

 

不會的。

 

穆奕臣從來不會不接我的電話。

 

「他一定是在忙，對不對？」

 

我看向江霖，想要從她嘴裡聽到一絲肯定的答復。

 

卻隻能茫然地看著她的嘴巴一張一合。

 

「知知！」

 

她好像是在喊我，但我耳朵裡隻有雜亂的噪聲。

 

下一秒，我徹底失去意識。

 

21

 

我醒來時，是在醫院裡。

 

消毒水的味道彌漫在鼻尖。

 

我下意識地尋找穆奕臣的身影，手卻摸到一個毛茸茸的腦袋。

 

「穆奕臣，你沒事？」

 

覺察到認錯了人，我又試探著問了一句。

 

「你不是穆奕臣，對不對？」

 

「知知，你生病了，我是哥哥。」

 

那人抬起臉，神態與穆奕臣毫無二致。

 

我一時分不清真假，隻能隨著他的帶領，喃喃念出那兩個字。

 

「哥哥，你不是已經？」

 

「你做噩夢了，需要休息。」

 

不對，我不是做噩夢。

 

得知穆奕臣出事的消息時，那種心痛到窒息的感覺，絕對不是噩夢。

 

「你騙我，你不是穆奕臣，你是仿生人。」

 

「你在說什麼傻話？」

 

「否認也沒用，我知道怎麼分辨真假。」

 

我拉過穆奕臣的胳膊，挽起右手的袖子，仔查看。

 

怎麼會沒有？

 

我又扯ťū⁾開他的左手，還是光滑一片，什麼瑕疵都沒有。

 

「你把衣服脫了。」

 

穆奕臣像是被氣到，聲音都沉了幾分。

 

「知知，不許鬧。」

 

我也氣得不行，發瘋醫院那個衝著他大喊大叫。

 

「你把衣服脫了，就能證明你是穆奕臣。否則我隻能當你是個冒牌貨。」

 

穆奕臣無奈起身，解開了上衣的扣子。

 

我把他前前後後都看了個遍。

 

確實什麼都沒有。

 

「不可能啊，開關呢？我記得使用手冊上寫著的啊。」

 

「鬧夠了嗎？」

 

穆奕臣冷著臉，把扣子一顆顆扣好。

 

隨後，又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

 

「你是在說仿生人？他翻下懸崖，屍骨無存。」

 

「怎麼會？」

 

穆奕臣輕嗤出聲，似乎在說一件無關痛痒的事情。

 

「他這麼想代替我，就替我去S好了。」

 

心髒像是被人狠狠揉了一下，悶得喘不過氣來。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怎麼，裴知知，你到今天才了解我嗎？」

 

懾人的壓迫力欺身而來，我無處可逃，隻能縮在病床的一角。

 

「就算那個人同我長得一模一樣，我也不允許你多看他一眼。」

 

22

 

穆奕臣把我帶回別墅。

 

他說要懲罰我，不許我再次出門。

 

而他則是每日出現在各大媒體上，為了解決公司之前出現的危機，忙得四腳朝天。

 

隻有在晚上回來時，他才能松一口氣。

 

看見桌上的菜一點沒動，穆奕臣立刻繃著臉。

 

「為什麼不好好吃飯？」

 

「不想吃。」

 

「就為了一個仿生人？信不信我能讓全世界的仿生人都消失。」

 

「你這樣做有意思嗎，我承認你很像他，但你絕不可能取代他。」

 

穆奕臣氣笑了，無奈地搖了搖頭。

 

「裴知知，你連哥哥都不相信了嗎？」

 

我不確定。

 

他騙過了所有人。

 

就連穆奕臣書房裡的密室，他也能輕而易舉地用虹膜加密碼打開。

 

按理說，絕對不可能造假。

 

可心裡有個聲音不斷地告訴我，事情不是這樣的。

 

穆奕臣下令撤走了搜救隊。

 

他不許我出門，我卻瞞著他，委託江霖偷偷找搜救隊繼續搜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