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為了償還陸家資助之情，我任勞任怨地給陸澤當了八年的後媽。

 

在陸澤第三次將水槍對準我肚子時，陸昱川神色如常。

 

「楚雲，小澤隻是個孩子。」

 

沒等我開口，陸澤一把將我推倒。

 

「你個壞女人，我才不要你給爸爸生孩子。」

 

冰冷的水加上流產後的虛弱，都不及聽見陸昱川隻是把我當替身心底的痛。

 

我沒應聲，垂眸給陸阿姨發去消息。

 

「阿姨，我想終止約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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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陸昱川小心翼翼地將我從地上扶起，嘴裡卻全是責怪：

 

「小澤那點力氣，就能把你推倒，你為了爭寵竟然連他都不放過。」

 

「當初我媽選擇資助你，真是浪費了名額。」

 

我看著陸澤挑釁的眼神，還有陸昱川滿臉的嫌棄。

 

換作以往，我肯定會極力解釋。

 

可現在我突然就不想了。

 

再多的解釋隻會讓陸昱川覺得我在狡辯。

 

我忍下滿肚子的委屈，輕咬嘴唇。

 

「對不起，是我自己沒站穩。」

 

陸澤卻還不想放過我，他咧著嘴一字一句對我說道：

 

「許姨，你不是說做錯了事就要道歉嗎？你怎麼不和我道歉啊。」

 

「小澤說得對，許悅，道歉！」

 

我直愣愣地看著站在我面前的父子倆，即便沒有血緣關系。

 

兩人的表情卻如出一轍。

 

我最愛的兩個人如今卻是最厭惡我的兩個人。

 

我緩緩開口：

 

「陸澤，你確定嗎？」

 

「我當然確定。」

 

陸澤高昂著頭，語氣果斷。

 

我遲疑了幾秒，彎下腰，標準地 90 度鞠躬。

 

「對不起。」

 

隨後在兩人愕然的目光中上樓離開。

 

換下湿透的衣服，我蜷縮著躺在床上。

 

可身體再冷也不及心冷的萬分之一。

 

這一天前，我以為我和陸昱川之間不會再是簡單的契約關系。

 

我滿心歡喜地想要告訴他我懷孕的消息。

 

可卻聽見他和最好的兄弟說：

 

「你和許悅睡在一起了，我老婆在婦產科看到她，要是她真懷上了，小澤怎麼辦？」

 

「你放心，我就是把她當做了楚雲，懷孕容易，生下來可不容易。」

 

「我這輩子隻會有小澤一個孩子。」

 

我本以為八年陪伴，能夠換來真心。

 

沒想到都是痴心妄想。

 

也好，八年陪伴還八年恩情，應該是夠了。

 

想到這裡，我拿出手機撥通了電話：

 

「阿姨，我想終止約定了。」

 

2.

 

晚上，陸澤破天荒地親自喊我下樓吃飯。

 

「許姨，你在嗎？」

 

「白天的事是我錯了，我和爸爸一起做了你最喜歡的菜，你吃一點吧。」

 

我本來不想理會兩人，可陸澤一句句的勸說讓我還是心軟起來。

 

陸澤看到我開門，眼神一亮。

 

「許姨，你肯原諒我了。」

 

「你的臉色怎麼那麼不好，哪裡痛我幫你吹吹。」

 

「等會你多吃點，吃得多才能長得壯壯的。」

 

這一刻的陸澤像極了三歲前的他，很可愛很善良，對我非常依賴。

 

我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他的頭，嘴裡的話也軟了下來。

 

「陸澤，下次別這麼做了，不然許姨就不喜歡你了。」

 

說完，我拉住他的小手一起下樓。

 

他卻突然杵在原地不動。

 

「許姨，」

 

「嗯。」

 

我回過頭看他。

 

他嘴角一彎，說了一句。

 

「可我不需要你喜歡。」

 

隨後趁我發愣，他猛地使勁拉住我的胳膊，和我一起向樓下跌去。

 

天旋地轉，我隻來得及用身體將他緊緊護住，脊背重重撞在牆上。

 

我強撐起來想查看陸澤的情況，身體卻被再次狠狠撞到牆上，痛得我再也爬不起來。

 

「許悅，你為什麼要推小澤！」

 

「就算他不是你的孩子，你也不能這麼對他。」

 

是楚歡，陸澤的生母的妹妹。

 

我被痛得說不出話來，隻能把眼神看向陸澤。

 

他被陸昱川抱在懷裡，驚恐大哭，嘴上說出的話卻令我絕望。

 

「爸爸，許姨是不是不喜歡我？」

 

「不然她為什麼要推我。」

 

「我隻是看她沒吃晚飯，怕她餓著。」

 

陸澤每說一句，陸昱川的怒火就上升一分，直到最後他雙目猩紅。

 

他輕柔地把陸澤交給楚歡，猛地伸手緊緊掐住我的脖子。

 

「許悅，你找S。」

 

我驚恐地瞪大雙眼，拼命掰他的手，勉強說出一句話。

 

「陸昱川，我沒有，你相信我！」

 

「你的意思是小澤在撒謊！」

 

陸昱川的手更加用力，我感覺自己馬上就要窒息。

 

「有監控，監控可以證明我沒推他。」

 

聞言，陸昱川手上的力道放松，我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陸哥，小澤暈過去了。」

 

「我們趕緊送他去醫院吧。」

 

楚歡的驚呼聲把陸昱川的注意力又吸引了過去。

 

在他抱起陸澤往外衝去的時候，我的肚子也開始劇烈地疼痛起來，鮮血從下身湧出。

 

連帶著脊背，我痛得在地上不停顫抖。

 

「陸昱川，我痛，救我！」

 

我企圖讓他帶我一起去，卻被他一腳踢翻。

 

最後隻能看著他們消失在視線裡。

 

我不知道在地上躺了多久，再醒來時已經在醫院裡面。

 

陸母一個人坐在我的床邊，看我醒來。

 

她臉上全是驚喜。

 

「小悅，你終於醒了，我去叫醫生過來。」

 

醫生檢查完後，她小心翼翼地握住我的手。

 

「小悅，醫生說你的子宮剛流產又遭受重創，以後可能都懷不上孩子了。」

 

「不過你別擔心，就算沒有孩子你也是我認定的兒媳婦。」

 

「我隻認可你是陸家未來的女主人。」

 

所以我不僅失去了自己的孩子，還永遠失去了做母親的權力。

 

我不由自主地撫摸著自己的小腹，眼淚奪眶而出。

 

陸母也跟著流眼淚，她氣憤地開口：

 

「我這就給昱川打電話，你都這樣了，他竟然不出現。」

 

聞言，我剛想攔住陸母，那邊電話就接通了。

 

「媽，你幹什麼，說了我有事你怎麼還打過來，是不是許悅又給你說什麼了？」

 

「小澤的事我都還沒跟她算清楚，她竟敢拿你當擋箭牌。」

 

「不是小悅，是我自己打給你的，小悅她——」

 

陸母的話沒說完就被煩躁的陸昱川打斷。

 

「她S了沒有，沒S的話就不用告訴我。」

 

「我還有事，掛了。」

 

陸母還想繼續打，我拉住她的手，虛弱地開口：

 

「阿姨，算了。」

 

「剛好明天就是約定到期的日子，他來不來都不重要了。」

 

陸昱川的作為陸母也早有耳聞，她嘆了口氣。

 

「唉，都是我的錯，當年要是不強行勸你幫忙照顧陸澤，你也不會這樣。」

 

我和陸昱川在一起並非愛情，陸澤也不是他的親生孩子。

 

當年陸昱川的白月光楚雲意外車禍去世，隻留下了陸澤一個人。

 

楚雲最後的遺言就是讓陸昱川撫養她的孩子長大。

 

陸昱川雖然帶回了陸澤，可還是不分日夜地喝酒，醉生夢S。

 

原本白胖的陸澤飢一頓飽一頓，很快瘦下來。

 

陸阿姨見不得她的渾渾噩噩，得知正在找工作的我，讓我幫忙照顧兩人。

 

本來隻是一份簡單的工作，是我自己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淪落到如今這個地步。

 

3.

 

看我一直心情低落，陸母堅持扶著我去病房外走一走。

 

耳邊傳來護士扯闲話的聲音。

 

「那就是陸氏集團的總裁啊，真是長得又帥，又溫柔，要是我男朋友也和他一樣就好了。」

 

「別花痴了，人家有老婆有孩子，哪裡輪得到你。」

 

「你怎麼知道的，我看新聞上隻說他有孩子，沒說有老婆啊。」

 

「我剛路過親眼看到的，兩人在那接吻呢。」

 

聽到這裡，陸母想要扶我回去，我卻堅持往前走。

 

走廊的最後一間病房，透過門縫，兩個人影抱在一起。

 

時不時還有纏綿悱惻的聲音傳出。

 

我固執地站在那裡，心開始徹底S去。

 

「你看到了沒有，我爸爸根本就不喜歡你。」

 

「他喜歡的是我小姨，你別痴心妄想做我媽媽。」

 

陸澤陰惻惻的聲音從旁邊響起，他的眼神充滿恨意。

 

「你再不離開陸家，我不會輕易放過你。」

 

我仔細地打量著這個我照顧了八年的孩子，突然覺得他是如此陌生。

 

當年陸母在把他交到我懷裡時說：

 

「小悅，好好待他，他和你一樣父母雙亡，你怎麼養他，他就會是什麼樣子。」

 

我明明為了他自學了所有育兒知識，嚴格按照一個母親的標準培養他。

 

收獲的卻是一個仇人。

 

八年努力，付之一炬。

 

我慢慢回頭，隻說了一句。

 

「如你所願。」

 

這時，裡面的人終於意識到了外面的動靜。

 

陸昱川看到我立刻手忙腳亂地放開楚歡，他急切地向我解釋：

 

「小悅，不是你看到的樣子。」

 

「剛剛楚歡太擔心小澤了，所以我才安慰她。」

 

我冷哼一聲：

 

「那你安慰她的方式挺特別，人都貼你身上了。」

 

聞言，陸昱川的眼神開始躲閃，很快他又鎮定下來。

 

「我們在一起生活了八年，你憑什麼不相信我，我對你真是失望。」

 

我不禁內心自嘲。

 

你失望，陸昱川，我才是那個真正失望的人。

 

「許小姐，你可千萬不要誤會了，我和陸哥真的沒什麼。」

 

楚歡嘴上說著沒關系，可手上卻有意無意撩撥著散落的長發，脖間的吻痕更是明顯。

 

隻有陸昱川看不清她眼底挑釁的眼神。

 

「我不過是阿姨請來照顧你和陸澤的，說起來和保姆沒什麼區別，哪來的資格誤會。」

 

我無意深究他們到底做了什麼。

 

畢竟明天就是我離開的日子，可陸昱川卻覺得我這是在妥協鬥氣。

 

「小澤，和你小姨呆在一起，我送你許姨回病房。」

 

他轉身囑咐好陸澤，強勢地拉著我就走。

 

「既然生病了就不要到處亂竄，給我回床上好好躺著。」

 

我被他拖著向前，身體受到牽拉，不自覺地腳步越來越沉重。

 

陸昱川就是這樣嘴上非常毒舌，卻總能在發現我脆弱時遞上一粒甜棗。

 

可自從楚歡出現，他給我的甜棗越來越少，到如今他給我也不想吃了。

 

「怎麼走得這麼慢？」

 

隻聽見他的一句指責，顛倒間我被他一把抱起。

 

「這樣就快多了。」

 

我就這樣被陸昱川抱回了病房。

 

他一副值得表揚的樣子看著我，我卻並不想讓他如意。

 

「陸昱川，明天就是八年約定到期的日子。」

 

我的話音剛落，陸昱川臉色瞬間鐵青。

 

他一臉怒氣地看著我，大聲呵斥道：

 

「小澤才這麼一點大，你就想走了，有你這麼照顧人的嗎？」

 

「我不是早說了生下陸家的孩子我就和你領證，你可以明正言順地呆在陸家一輩子。」

 

「不要天天把走放在嘴上，陸家對你不薄。」

 

我直愣愣地看著這個喜歡了八年的男人，他這是打算騙我做一輩子的免費保姆。

 

「明天是你的生日，我和小澤會幫你準備。」

 

「到時我讓司機接你。」

 

說完，不等我反應過來，他揚長而去。

 

第二天我一進門就看到楚歡坐在原本屬於我的位置。

 

陸昱川在幫她戴帽子，陸澤狡黠地往她鼻子上抹奶油。

 

「小姨，你和我媽媽是同一天生日，要是你能做我媽媽就好了。」

 

陸澤又拿出了一份禮物遞到楚歡面前。

 

「這個我和爸爸一起給你準備的禮物，你快打開看看。」

 

「我最喜歡小姨了，你會陪我玩，帶我做想做的事，不像有些人總是管東管西，煩S了。」

 

聽到這裡，我的腳步一頓。

 

在陸澤之前，我從來沒帶過那麼小的孩子。

 

為了給他最好的一切，我主動報班學習各種育兒知識。

 

每天安排好他的每一項活動。

 

那時的我又怎麼會想到。

 

這個我為之付出一切的孩子，會嫌我煩。

 

看到我和陸母，楚歡一臉溫柔地和我們打招呼。

 

她的眉眼五官原本就和楚雲相像，今天特意打扮後更是達到了九分相像。

 

若不是明確知道楚雲已經去世，會以為這就是楚雲。

 

不過她說出的話卻沒有那麼溫柔。

 

「許小姐，都是小澤亂說，還請你不要介意。」

 

4.

 

我沒有理會她，轉而和陸母說：

 

「阿姨，你看，陸昱川和陸澤身邊已經有了比我更適合的人。」

 

昨天聽說陸昱川要為我慶生，陸母又開始勸說我留下。

 

畢竟過去的八年裡因為和楚雲同一天生日，陸昱川和陸澤都會去祭奠她，我隻能煮碗面自己偷偷在房間吃。

 

這一刻，陸母終於理解了我出走的決心。

 

宴會上，人聲紛雜。

 

「這楚歡和楚雲長得可真是像啊。」

 

「是啊，要是不說，我還以為是楚雲還活著呢？」

 

「相比許悅，楚小姐確實更適合做澤少爺的母親，就算以後有了自己的孩子，畢竟血濃於水。」

 

「可惜，許悅一直厚臉皮不肯離開。」

 

陸昱川和陸澤旁若無人地陪著楚歡，時不時地私語逗得兩人哈哈大笑。

 

我深感無趣，獨自上樓收拾東西。

 

剛推開房門，入目是滿屋狼藉。

 

尤其是那盆被連根拔起的蘭花，不堪地躺在地上。

 

「我看你還敢不敢給我生弟弟。」

 

看到這張紙條，我知道一切都是陸澤幹的。

 

我曾和他說過除了他唯有這盆奶奶留下的蘭花是我最重要的東西。

 

看到八年裡它第一次打花苞，我本以為它的綻放預示著我和陸昱川今後的幸福。

 

沒想到卻是徹底的結束。

 

收拾到最後我什麼都沒帶，趁著沒人注意從後門悄然離開。

 

而還在陪楚歡說笑的陸昱川，等到賓客將散，才終於想起了我。

 

他生氣地喊來保姆。

 

「張姨，去樓上喊她下來吹蠟燭，真是不識大體。」

 

「許姨這是還在生我的氣，爸爸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說是她推我的。」

 

聽了陸澤委屈的話，陸昱川立馬叫停了張姨。

 

「不要去，她自己不出來誰都不準叫她，飯也別準備她的。」

 

之後的幾天，陸澤拉著陸昱川和楚歡玩遍了市裡的遊樂場。

 

「爸爸，我真開心，以後我還要你和小姨陪我去。」

 

陸昱川正想點頭，突然他的電話響起。

 

「陸總，不好了，許小姐自S了。」

 

對面的聲音讓陸昱川的笑容瞬間停住，他雙眼瞪大，不敢置信地大聲質問：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5.

 

那邊又重復了一遍。

 

「是許悅小姐她自S了。」

 

手機從陸昱川手中脫落，重重摔在地上。

 

他的雙眼猩紅，人也直愣愣地佇立在人群裡。

 

意識到不對的陸澤，小心翼翼地拉住他的手，試探著開口。

 

「爸爸，你怎麼了？」

 

「陸哥，發生什麼事了，你說出來大家一起解決。」

 

可惜陸昱川還是什麼反應都沒有。

 

許久，他才回了一句：

 

「許悅自S了。」

 

聞言，楚歡迅速開口：

 

「不可能，小澤和我說過許悅最喜歡演戲，她肯定是不高興我和你們在一起才讓人說自S的。」

 

「而且她從小生活在那樣的環境中都能長大，又怎麼可能遇到一點點事就自S。」

 

「是啊，爸爸，許姨她肯定是在騙我們。」

 

有了陸澤和楚歡的打岔，陸昱川又恢復了一些神色。

 

他陪著陸澤繼續玩剩下的項目，可手機卻一遍又一遍地撥打著我的號碼，直到電量耗盡。

 

回陸家的路上，他一連闖了無數個紅燈。

 

一下車，迎面就是陸母狠狠的一巴掌。

 

「孽子，我怎麼會生出你這樣的兒子，好好一個人都讓你作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