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本是紅發白膚的人魚公主。

 

突然有一天變成了黑皮髒辮。

 

我救的王子看著我沉默：「我也不是非要活。」

 

我：「那你去S，馬上立刻！」

 

1

 

我懷疑我被詛咒了。

 

不然我怎麼會忽然變成黑皮髒辮的怪東西。

 

哭著去找父王母後的時候，我被守衛攔在外面：「哪裡來的鬼東西！」

 

Advertisement

「快滾！」

 

「……」我哭得更厲害了。

 

我亮出了代表身份的玉牌，守衛大驚失色：「你這個怪物竟然搶了我們公主的玉牌！」

 

「快去通稟國王和王後！」

 

我聲淚俱下：「我就是你們公主！」

 

守衛表情更加驚恐：「公主可能已經遭遇不測了！」

 

不是。

 

你寧願認為我S了，都不願意相信我是你們的公主嗎？

 

寒心。

 

真正的寒心。

 

2

 

眼見守衛圍了過來，我隻得先行撤退。

 

我去找巫婆，但因為上次叫了她老巫婆她S活不願意搭理我。

 

我不明白，她都八百多歲了，這個「老」字，我冤枉她半分了嗎？

 

我才十五歲啊！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我隻得蹲在她門口一直叫她：「小巫婆！」

 

「小巫婆！」

 

門忽然被打開，裡面飛出一團火球，巫婆的聲音像索命的厲鬼：「啊啊啊髒東西去S去S！」

 

我哭著逃走了。

 

3

 

我傷心地坐在礁石上。

 

坐了兩分鍾又害怕地沉到水裡。

 

本來就已經夠黑了。

 

不能再曬了。

 

我唱起歌來。

 

美人魚的歌聲能蠱惑人類。

 

所以我向來不在水面上唱歌。

 

但今天我太傷心了。

 

我想有個人能陪我說說話。

 

就一會也好。

 

沒多久，有人被我的歌聲吸引而來。

 

但等他看清我的模樣的時候。

 

他混沌的神智驟然清醒，大喊著：「海怪！有海怪！救命啊！」

 

……他甚至不願意說我是海妖。

 

4

 

我又坐到了礁石上。

 

我終於願意承認，這副模樣已經沒有變醜的空間了。

 

忽然聽到有人在呼喊救命。

 

我躍入水中，循著聲音尋到了一個人類。

 

他好像快S了。

 

我將他救到了岸邊，又給他做了人工呼吸。

 

我們美人魚救的人太多了，人工呼吸屬於祖上傳下來的本事了。

 

那人果然悠悠轉醒。

 

我本來想跑開。

 

我這副模樣，我怕他神志不清把我當活閻王。

 

但我好孤單。

 

我救了他。

 

我想讓他陪我說說話。

 

他睜開眼，眼眸比一旁的大海還要深邃，他看著我沉默了半晌：「是你救了我嗎？」

 

我點點頭。

 

他摸了摸唇，心如S灰：「我也不是非要活。」

 

我一聽這話頓時怒火中燒，今天的慘痛遭遇在我腦子裡循環播放，我破防了，我真的破防了，我直接按著他又親了上去。看著他驚恐的眼神，我神色瘋狂扭曲道：

 

「哈哈哈哈你又被我親咯！

 

「你完蛋咯，你這輩子都完蛋咯。

 

「你不幹淨咯！

 

「你這不得把嘴巴割下來才行呀？！」

 

男子一張俊臉灰敗成青色，顫著手指著我：「你……你……」

 

我做著鬼臉湊過去：「我怎麼了，我怎麼了！」

 

這張臉做鬼臉S傷力過於巨大，男子竟然雙眼一閉，安詳地暈了過去。

 

嘖。

 

沒意思。

 

遠方傳來聲音，一位紅衣姑娘走來：「啊，那裡有人昏迷了！」

 

我蹿入了水中。

 

5

 

那位姑娘貌美又心善，她溫和地為男子生火取暖，又用自己的衣帛沾湿熱水敷在男子額間。

 

男子沒過多久便醒來了。

 

他一怔，聲音不似我救他時那樣頹敗，他輕聲道：「是你救了我嗎？」

 

他竟然想將我救他一事當沒發生過。

 

直接重置自己的記憶是吧。

 

真是卑鄙無恥的人類。

 

紅衣姑娘笑笑，輕輕點頭。

 

男子也眉眼彎彎。

 

好了好了，知道我是多餘的了。

 

算了。

 

人類都是壞東西。

 

比我這模樣還壞。

 

6

 

男子說他是附近國家的王子。

 

笑S，我還是人魚公主呢！

 

沒想到紅衣姑娘抿了抿唇角也道：「我是鄰國的公主。」

 

？

 

人類世界已經這麼瘋狂了嗎？

 

遍地都是公主王子！

 

7

 

我不敢回王宮，無處可去，便在岸邊流連。

 

王子和公主開始相處倒還算溫馨。

 

但半天後兩個人都沉默了。

 

經過我的觀察。

 

我得出了結論——他們餓了。

 

作為金貴二人組。

 

任何困難都能把他們擊倒。

 

王子勉力站了起來：「我去試試能不能捉兩條魚。」

 

魚魚那麼可愛，為什麼要吃魚魚？！

 

哦，我也吃。

 

那沒事了。

 

王子顫顫巍巍走到海邊。

 

不是。

 

就你這樣。

 

S在海裡，海都會覺得冤枉……

 

我看著他被一點小浪打得摔倒又費力爬起來。

 

看他一遍一遍撲空。

 

看他臉色逐漸蒼白。

 

唉。

 

人類。

 

愚蠢又弱小。

 

我隨手抓了幾條魚扔到岸上。

 

王子一愣，看著湧動的海浪，半晌才撿起岸邊的魚，笑著朝公主跑去：「公主，我捉到魚了！」

 

我眼睛露在水面上。

 

小魚圍著我繞圈。

 

哼，卑微的人類。

 

享受本人魚公主的恩惠吧！

 

8

 

第二天，王子在岸上找到了能吃的果子。

 

紅紅綠綠的。

 

看起來怪好吃的。

 

我沒吃過。

 

我上不了岸。

 

隻能瘋狂扭曲地在海裡遊動。

 

正在海裡尖叫，陰森地低吼的時候，忽然看到兩個果子落入海中。

 

公主震驚道：「王子，你在幹什麼？為什麼把最大最甜的兩個果子扔海裡了？」

 

王子沉吟良久：「不知道。」

 

「可能是在發癲。」

 

我猛地從水下蹿出腦袋來。

 

發得好啊。

 

多發點。

 

愛看！

 

9

 

又過了兩天，我逐漸發現周圍竟然見不到魚了。

 

偶爾有兩條小魚遊過來，也連忙跑開了。

 

幹什麼？

 

整個海洋一起孤立我嗎？

 

我發動人魚天賦，聽清遊走的那兩條魚的竊竊私語：「快跑，那邊有傳說中的海怪——被汙水汙染異化的魚人海怪！」

 

「聽說見過的魚做了三天的噩夢！」

 

「半夜被嚇醒還在說什麼黑皮美人魚該S！」

 

呵呵。

 

今天，我決定反過來孤立整個海洋。

 

王子站在海裡半天，一條魚都沒見到。

 

他望了望天，又望了望海，一張俊臉滿是迷茫。

 

公主在岸邊為難道：「抓不到就算了，上岸來吧。」

 

王子：「不是我抓不到，是沒魚，真的沒魚！」

 

「一條都沒有！」

 

公主嘆了口氣：「好好好，是沒魚。」

 

王子捂著頭，痛苦道：「不是，真的沒魚啊！真的！」

 

公主微妙地嘖了一聲，又笑道：「好好好，我相信你。」

 

然後別過臉小聲道：「全身上下就嘴最硬。」

 

……

 

我那美麗善良的公主，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不過也對。

 

畢竟我都能變成黑皮髒辮。

 

來啊！大家一起變！一起變扭曲！變醜陋！變陰暗！

 

10

 

海中附近沒了活物，王子和公主吃不上肉，沒兩天便都臉色灰敗了。

 

他們眼眶深陷，嘴唇發白，夜間夢話都在說：「嘿嘿嘿，肉，肉！」

 

吵得我都睡不著覺。

 

於是我隻得去了另一處海域。

 

可是還是沒有魚去王子旁邊的海岸。

 

不是，也不至於吧？

 

我呼吸過的海水你們都不願意碰了嗎？！

 

眼見王子和公主逐漸消瘦，為了避免我莫名其妙背負兩條人命，我隻得給他們抓了兩條魚吊一下命。

 

往岸上扔魚的時候不小心扔到了王子臉上。

 

王子被魚砸得神志不清，此刻看到魚隻覺得是幻覺，他一手提著一條魚尾，叫醒睡夢中的公主，心如S灰道：「完了，我已經出現幻覺了，看到魚了。」

 

公主迷迷糊糊睜開眼，聞言笑得迷茫：「那我也完蛋了，我也看到魚了。」

 

……你們清醒一點。

 

王子和公主相視而笑，不約而同地露出活著就當S了，S了就算了的那種釋然的表情。

 

呃，真的會被人類的抗打擊能力嚇鼠。

 

兩人就這樣笑了半晌，直到王子的智商重新佔領高地，他愣怔了一瞬問道：「公主，你看見的幻象和我看到的一樣？」

 

公主還沒反應過來：「好像是，想不到咱倆還挺有緣分的。」

 

別說我了，王子都被這個說法震住一瞬：「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手上的魚好像是真的！」

 

兩人反復確認半晌，才終於敢真的相信眼前不知怎麼出現的魚是真的而不是幻覺。

 

公主跪在地上，虔誠朝拜：「感謝大自然的饋贈。」

 

王子默然無語，卻轉頭直直望向我藏身的海面。

 

我趕緊把頭縮了下去。

 

奇怪。

 

我心虛什麼啊！

 

海怪難道就不能做好事嗎？！

 

一念及此，我呆住了。

 

我怎麼自己都開始接受我是海怪的設定了啊？

 

我決定從今天開始，每天醒過來先默念十遍我是白皮紅發美人魚。

 

11

 

王子又開始往海裡扔果子了。

 

偷偷摸摸地，鬼鬼祟祟地。

 

公主沒看見，吃了一口手中的果子，眉毛都皺成一團：「好酸啊！」

 

我也咬了一口果子。

 

不酸啊。

 

挺甜的。

 

「以後再也不摘這個果子了，太酸了，吃下去的瞬間酸得我想起了我人生裡最傷心的事。

 

「感覺我的人生也不至於遭這個報應。

 

「有種活得生不如S的感覺。」

 

王子聽著公主的哀號沒說話，偏過頭，也咬了一口果子。

 

我看他被酸得龇牙咧嘴，轉過身卻若無其事對公主道：「我覺得不酸呀。」

 

公主滿臉震驚，望著天開始懷疑人生。

 

最後嘆口氣道：「看來你們國家並不太富庶的樣子，以後帶你去吃我們國家的果子。」

 

王子俊臉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含糊道：「好。」

 

12

 

公主在海中沐浴。

 

王子避得很遠。

 

我禮貌性地遮住了眼眸。

 

又忍不住從縫隙裡偷看。

 

她好白，皮膚如玉石一般光滑。

 

頭發順滑地披在她的身後。

 

像黑色的海藻一樣。

 

但我以前比她還白。

 

紅色的頭發比霞光還耀眼。

 

想著想著又開始想哭。

 

魚尾在海裡搖擺，攪起浪來。

 

公主尖叫著上了岸：「起浪了起浪了！」

 

王子聞聲而來，看著風平浪靜的海平面，有點迷茫。

 

公主：「……剛剛真的起浪了！真的起浪了！」

 

王子：「尊嘟假嘟？」

 

「比海裡沒有魚還真的嗎？」

 

公主：「……別逼我扇你。」

 

13

 

王子不願意到海中沐浴。

 

公主捏著鼻子和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