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因為去 KTV 唱歌，我被家長舉報了。

 

「當高三班主任的人了，不把心思都放在學生身上，整天淨做不正經的事！

 

「你還說我兒子寫情書不對，你自己玩得更花！

 

「我要去校長那裡舉報你！」

 

我又驚又蒙，這才看清來電人是誰。

 

又是王者的媽媽。

 

就因為我抓到她兒子寫情書，她竟凌晨三點打電話罵我！

 

第二天一大早，校長找我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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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老師啊！你怎麼能對家長這種態度嘛！」

 

「校長，他兒子的情書是寫給你女兒的。」

 

「！！！」

 

1

 

前天，語文課。

 

我看到王者桌上書摞得老高，一顆黑毛頭在後面埋著起起伏伏。

 

呵，準沒幹好事。

 

我一看，原來是在寫情書。

 

幾行字歪歪扭扭：

 

【蘇晴同學，哥第一次 chou 見你就看上你了，我知道你很優秀，我也不 lai……】

 

下課後，我把他帶回辦公室。

 

「王者，你已經是高三學生了，應該把心思多放在學習上。

 

「我不會幹涉你的交友，但上課是不允許做這種事的。」

 

王者扭著臉，鼻子哼出不服的聲音。

 

這時，身旁的林老師突然朝我使了個眼色，示意我和她出門。

 

我剛關上門，林老師就嘆了口氣。

 

「白老師，你怎麼敢惹他？」

 

「誰？王者？」

 

「王者他媽啊！你剛接高三六班，情況還不了解。」

 

林老師緊皺眉頭，刻意壓低音量。

 

「王者他媽可他媽的奇葩了，原先六班的班主任是一名老教師，接班才半個月就被王者他媽氣進醫院，住了一個月院回來直接辦退休了。

 

「教六班的老師們都知道，王者不能惹，你別跟他較勁了。」

 

我思忖半刻，進退維谷。

 

我當堂沒收他的情書，這事全班都知道。

 

不處理好，我班主任的威嚴何在？

 

況且既然攤上這種家長，躲得了初一，也躲不過十五。

 

我咬咬牙，感謝林老師的好意，還是回去讓王者寫了份檢討書。

 

結果，當天下午就接到王者媽媽的電話。

 

2

 

「白老師，你為什麼要讓我家王者寫檢查？」

 

「他沒和你說嗎？他上課時寫情書。」

 

「有沒有可能他在練作文？」

 

「都寫到孩子生幾個了……」

 

「必須生倆啊！兒女雙全——咳咳！白老師，你也知道這是青春期孩子的天性，尤其我們家王者這麼優秀的男生自然多的是女孩喜歡。」

 

我翻了個白眼，耐著性子給她解釋。

 

「王者媽媽，是你家兒子給別人寫情書。」

 

沒想到，對方瞬間急了。

 

「什麼？你怎麼當老師的，為什麼縱容他們早戀？」

 

「不是……」

 

「我家兒子以後要上清北的，是哪個小賤人敢來引誘他？」

 

「不是，你先……」

 

「白老師，你把那個女生給我叫來，我要好好教育她，不行就勸她退學！」

 

這一刻，我血壓飆升，實在忍不了了！

 

「王者媽媽！人家姑娘不喜歡你兒子！懂嗎？

 

「你兒子是單戀、暗戀、純自戀！

 

「你找人姑娘幹什麼？你兒子的對象是想象力！」

 

對方沉默了五秒鍾，聲調又高昂起來。

 

「她誰呀？憑什麼不喜歡我兒子？」

 

「憑人家模擬考七百多，年級第一，你兒子 All in 才考一百二。」

 

「可……我兒子長得帥啊！」

 

「校草給人家寫情書都得翻完整本《飛鳥集》才敢下筆，你家兒子寫兩行錯八個字。」

 

「嘟嘟嘟——」

 

王者媽媽憤然掛斷電話，我感覺她快嘔出血來了。

 

我放下手機，默默在王者的檢討書上畫了幾個圈。

 

【不許寫拼音，拿回去重寫。】

 

3

 

昨天，老同學聚會，晚上相約去唱歌。

 

一高興，我就發了個朋友圈。

 

也不知道王者媽媽怎麼就看到我動態了，半夜打電話來找茬。

 

「當高三班主任的人了，不該把心思都放學生身上嗎！」

 

「王者媽媽，下班時間是我的私人時間。」

 

怎料對方的話讓我瞬間無語。

 

「我兒子從幼兒園到高中，沒有一個老師敢說下班是自己的時間！

 

「做老師要隨時在線，既然選擇這份工作就必須負起 24 小時的責任！

 

「你這樣怎麼做好班主任？讓我怎麼放心把兒子交給你管？」

 

我打了個哈欠，看了眼時間。

 

凌晨三點！？

 

這個顛婆！

 

「這位家長，你可以不把兒子交給我管，警察局 24 小時營業，你送去吧。」

 

「你這是什麼態度？我要去校長那裡舉報你！」

 

「隨意。」

 

掛斷電話，我使勁壓住狂跳的胸口，猛灌一口水才緩過來。

 

這一晚，被她鬧得再也睡不著了。

 

我翻出手機存的情書照片，找出蘇太太的郵箱，把圖片存入草稿箱。

 

4

 

第二天一大早，李校長的約談如期而至。

 

「白老師啊！你怎麼能對家長這種態度嘛！

 

「王者媽媽現在就在隔壁會談室，點名讓你去道歉。

 

「人家家長也說得對，這個年紀的孩子心裡有點悸動也正常，不要上綱上線！

 

「出現這種事，你首先要反思一下自己的問題。」

 

我坐在李校長對面，面無表情。

 

「我有什麼問題？

 

「王者違反課堂紀律，我沒有當堂指責他，隻是沒收情書，課後私下找他談話，已經充分考慮學生情緒。

 

「他媽媽不講理，不僅替孩子的行為狡辯，還要讓人家姑娘退學？有這種人嗎？」

 

李校長淡然呷了口茶。

 

「做這行久了，什麼人都有，你得適應。」

 

「適應就得跪著？」

 

「咱們做老師的跪著教書不砢碜……」

 

他的話說到一半，我手裡的紙已經蓋在他的茶碗上。

 

「李校長，他兒子的情書是寫給你女兒的。」

 

「！！！」

 

李校長拿起那封情書，臉頓時黑了。

 

蘇晴是李校長的獨生女，這件事隻有少數幾人知情。

 

幾年前，李校長和蘇太太離婚，女兒跟著媽媽改姓蘇。

 

李校長對這個女兒疼愛有加，視為掌上明珠，事事依她。

 

而蘇晴也難得不是囂張跋扈的大小姐，她品學兼優，才貌雙全。

 

接高三六班的第一天，身為班長的蘇晴就找到我。

 

她知道我作為班主任，肯定會了解她的家庭信息。

 

「老師，我爸爸是校長這件事，能不能請您幫我保守秘密，別讓其他同學對我區別對待。」

 

小姑娘言辭真摯。

 

於是我信守承諾。

 

若不是王者媽媽非要鬧到校長這裡，我也不至於交出這封情書。

 

「我知道了，白老師，你先回去吧。」

 

李校長嗓音沉悶，似乎壓著很大的火氣。

 

「李校長，蘇晴不希望自己的身份被同學知道，還請您……」

 

「我有分寸。」

 

5

 

大約過了半小時，林老師從外面火急火燎地衝進來。

 

「不好了，李校長被打了！」

 

我和一群老師趕到吃瓜現場，正看到王者媽媽手裡攥著李校長的假發片。

 

李校長捂著清涼的頭頂，跺著腳罵：「潑婦！」

 

王者媽媽把假發片往地上一扔，盛氣凌人。

 

「你有什麼資格讓我兒子轉班？」

 

「我是校長！」

 

「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行！我兒子說了，他喜歡現在的班級，堅決不換班！」

 

「不轉班可以，但不許再騷擾女生。」

 

「騷擾？能讓我兒子看上是她的福氣！」

 

看情況，李校長沒有把蘇晴的身份告訴對方。

 

雖然蘇晴不想依仗自己是校長女兒搞特殊，但也不能平白無故受欺負啊。

 

過了幾分鍾，李校長和王者媽媽的對峙依舊膠著。

 

人群中不知誰喊了一句：

 

「王者來了！」

 

將近一米八的壯男生跑過來，看到親媽這個靠山，他整個人底氣十足。

 

「我不轉班，寫情書又不丟人！」

 

甚至他瞅見人群中的我時，竟然趾高氣揚地罵起來：

 

「你這種思想迂腐的老古董，就該躺博物館裡等S！

 

「什麼禁止早戀，現在就該輪到我們零五後整頓校園！」

 

說完，王者又拿出一封情書大聲朗讀起來。

 

聽到他的話，樓裡好事的學生也沸騰起來。

 

他們起哄著叫女主出場，一遍遍喊著「王者榮耀」。

 

我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趕緊回到班裡，打聽了好幾個學生才在女廁所找到蘇晴。

 

她哭著撲到我懷裡。

 

「白老師，我做錯什麼了？」

 

「你沒錯，你在路上正常行駛，他變道的全責。」

 

她被我的話逗樂了，擦了擦眼淚。

 

「我一直不敢跟您說，王者騷擾我好久了，寫的情書不下一百封。」

 

「這事怎麼不跟爸媽說？」

 

「他們都忙……上次看您沒收他的情書，我特別高興，可沒想到給您帶來了麻煩……」

 

我心裡一陣揪疼，這孩子太懂事了。

 

爸爸是重點高中校長，媽媽是上市公司總裁，自己品學兼優。

 

妥妥的白月光人設啊！

 

但正因為爸媽工作繁忙，蘇晴習慣了自力更生的生活，受多大委屈都埋在心裡。

 

我摸摸她的頭，柔聲問她：

 

「蘇晴，我知道你不想讓同學知道你是校長的孩子，可是爸媽保護孩子是天經地義的事。」

 

她點了點頭。

 

「所以，既然爸爸不方便，那你願意讓媽媽保護你嗎？」

 

6

 

得到蘇晴同意後，我立刻發出那封郵件，隨後給蘇太太打去電話。

 

寥寥幾句，那邊就清楚了來龍去脈。

 

「白老師，事情我已經清楚了，非常感謝您的告知。

 

「請保護好我女兒，我馬上就到。」

 

不到十分鍾，一列車隊到達校門口。

 

蘇太太戴著墨鏡從車裡下來，帶著一隊西裝革履的男人徑直進入校園。

 

門衛知道她的身份，完全不敢攔。

 

「哪位是王者同學？」

 

王者正帶動一群狐朋狗友呼喊著蘇晴的名字，看到蘇太太的陣仗，用力吞了口唾沫，縮到他媽身後不敢冒頭。

 

「你找王者幹什麼？」

 

王者媽媽十足的派頭降了七分，心虛地打量對方。

 

蘇太太摘掉墨鏡，舉止優雅。

 

「我是蘇晴的媽媽，聽說有人騷擾她？」

 

她走過李校長，朝他瞥了一眼。

 

「沒用的男人。」

 

蘇太太站在人群中央，環顧四周，拈著墨鏡腿指指點點。

 

「所以，誰是王者？

 

「是你？還是你？

 

「讓他出來，我保證給他留一條好腿！」

 

王者媽媽帶著王者慢慢隱進人群，作勢要跑。

 

真是欺軟怕硬的東西。

 

我藏在暗處，捏著鼻子陰陽怪氣地號了一嗓子。

 

「呦！這不是王者嗎？」

 

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