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額頭密密麻麻布滿冷汗。

 

掙扎著吃完止痛藥。

 

去閣樓的雜物間翻出一個不起眼的文件袋。

 

打開，裡面是我們結婚前的婚檢報告。

 

陳行簡的檢查單上，白紙黑字寫著，

 

【患者確診無精症，正常夫妻生活受孕幾率幾乎為0。】

 

當初。

 

我知道他喜歡孩子，拿到報告後藏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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哄騙他去醫院捐精，打算自己做試管手術。

 

他不知道自己得病。

 

加上我們從沒有保護措施。

 

所以一直以為不能生的人是我。

 

最後一次點開萬佳的朋友圈。

 

最新一條是十分鍾前。

 

【成功解鎖新身份：媽媽。】

 

配圖是三隻疊放在一起的手。

 

陳行簡給她評論，【辛苦我的寶寶給我生了寶寶。】

 

我自嘲一笑。

 

把體檢報告，試管手術記錄，萬佳的朋友圈截圖還有裝著胚胎的小盒子，一起放到餐廳的桌子上。

 

最上面，是離婚協議書。

 

把陳行簡一切聯系方式拉黑，關機。

 

下樓，坐上徐崢的車離開。

 

第2章 2

 

徐崢的公司在海市。

 

本來想自己坐高鐵過去，他卻執意來接我。

 

兩個小時的路程拉長到七小時。

 

到達時已經是傍晚，公司裡一個人都沒有。

 

他非把人事喊來加班。

 

直到看見我籤好入職協議才松了口氣。

 

我調侃他。

 

“一來就連累同事加班，他們該對我有意見了。”

 

“這個崗位一直都為你空著，你願意來公司榮幸之至，是我太著急了。”

 

他大手一揮，給加班的同事每人轉了一萬塊錢。

 

這下非但沒人對我有意見。

 

看我就像看到了財神爺。

 

入職時間定在兩周後。

 

中間打算好好休息一下。

 

終於忙完，躺在員工宿舍的床上。

 

剛打開手機，湧入無數消息和未接來電。

 

離開前，我把離婚這件事全權委託給了律師。

 

有一大半的消息來自他。

 

【許女士，我們聯系了您的丈夫，但他一定要我們今晚就去協商。】

 

【給的地址也怪怪的，怎麼是醫院，不會想打完我方便搶救吧…】

 

……

 

想到客廳裡裝的監控。

 

我打開回放。

 

陳行簡到家時已經是下午。

 

初為人父。

 

他很高興，嘴角根本壓不住。

 

打開燈。

 

家裡的擺設和往常一樣。

 

但他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突然，他想到了。

 

“老婆？老婆？你還沒回來嗎？”

 

他挨個房間尋找，完全忘記把我丟在高架的事情。

 

一邊急匆匆打電話給我。

 

機械的電子音一遍遍提示，【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找到餐廳的時候，桌上一摞厚厚的紙吸引了他的注意。

 

陳行簡迫不及待跑過去。

 

在看到【離婚協議】四個大字後頓住。

 

他仿佛下了極大的決心，雙手顫抖看完我留下的東西。

 

視線落在透明盒子上。

 

那是他的孩子。

 

唯一的孩子。

 

沉默幾分鍾後，陳行簡又哭又笑。

 

把離婚協議撕了個粉碎，還把家裡砸得亂七八糟。

 

電話突然響起。

 

是我委託談離婚的律師。

 

他收斂起瘋狂的神色，和律師約了晚上在萬佳生產的醫院見面。

 

再然後，就出門離開。

 

我切回律師的對話框。

 

前面還是公事公辦的匯報。

 

下面畫風明顯不對。

 

【許女士！你先生真的沒有躁狂症嗎，我好害怕被打！】

 

他發來兩段視頻。

 

第一段是在萬佳的病房。

 

萬佳看到陳行簡來，光腳撲進他懷裡。

 

“阿簡，我就知道你舍不…”

 

話被陳行簡掐S在喉嚨裡。

 

“誰讓你去挑釁我老婆？誰給你的膽子給她發那些話？你算什麼東西，也配去找她？”

 

“你最好祈禱她會原諒我，要不然我不會放過你！”

 

萬佳臉漲得通紅，說話斷斷續續。

 

“阿…阿簡，我…孩子…”

 

提起孩子，更觸到了陳行簡的逆鱗。

 

“不知道哪個野男人的種，先別急著算在我頭上？”

 

他松開手，拔了孩子幾根頭發，送去加急檢驗。

 

萬佳蜷縮在床邊瑟瑟發抖。

 

第二段是在為我做試管的醫生科室。

 

陳行簡拿出我這些年的就診記錄和手術記錄。

 

“你和患者什麼關系？”

 

“她是我妻子。”

 

醫生斜他一眼，明顯懷疑。

 

“許小姐做流產手術時，明明說孩子爸已經S了。要不然她做了這麼多次試管才懷上的孩子，怎麼可能輕易流掉。”

 

“我，我做了對不起她的事…”

 

“原來如此，那還不如S掉。”

 

男人垂著頭，眼眶發紅，聲音顫抖。

 

“試管手術，一定很疼吧，她最怕疼了，還為我做那麼多次。”

 

醫生往他心口上插刀。

 

最後，陳行簡癱坐在醫院長廊裡。

 

整個人像泄了氣的皮球。

 

號啕大哭。

 

離婚的進程很不順利。

 

陳行簡完全不肯配合，吵著要見我。

 

我不想搭理，索性一直拖著。

 

讓律師轉告他，除了離婚，我和他之間無話可說。

 

休息了幾日，精神狀態明顯好轉，

 

有次睡覺前看了幾個美食視頻。

 

手痒。

 

打算自己嘗試一番。

 

特地起了大早去買菜。

 

打開門，樓道的角落裡蹲了個人。

 

是陳行簡。

 

看到他，一天的好心情消失殆盡。

 

我接著關門。

 

陳行簡瘋了一樣，SS抓住門邊，絲毫不考慮手會不會被夾斷。

 

他湿漉漉的眼睛定定地看向我。

 

像是被主人拋棄的小狗。

 

“老婆，我好想你。”

 

“你是不是有病？我不是你老婆了，我要和你離婚！”

 

最後兩個字，我幾乎咆哮著喊出來。

 

壓抑許久的痛苦得到了些許釋放。

 

他隻管搖頭，就是不肯松手。

 

“老婆，我真的隻愛你。萬佳對我來說就是一個生孩子的工具，我根本就不愛她。”

 

“一直以來，我都以為是你的問題，這才找了別人，想等她生下小孩就拿給你養。結果出問題的是我，萬佳的孩子根本不是我的！”

 

“你做了五次試管，疼不疼啊老婆？我不要孩子了，你跟我回去，我們好好過日子好不好？”

 

我被他的厚顏無恥氣S。

 

“陳行簡，我之前怎麼沒覺得你這麼不要臉。我們結婚一年才開始備孕，你和萬佳在那之前就勾搭在了一起。”

 

“而且，憑什麼有問題的是我，你就能找別的女人生孩子。有問題的人是你，就能不要孩子。”

 

“趕緊滾，我不想看見你。”

 

陳行簡還想說什麼。

 

我直視他的雙眼。

 

“陳行簡，我今天剛剛做完流產手術，又走路幾十公裡從高架回家。如果你還有點良心，請離開我家。”

 

男人臉色蒼白，認命一般後退幾步。

 

晚上，公司為我辦了接風宴。

 

徐崢開車來接我。

 

走出單元門，看到他靠在車前等我。

 

手上拿了我最愛的果茶。

 

我準備小跑幾步，被人拽住手腕。

 

“老婆，你為什麼和徐崢在一起？”

 

我甩開他。

 

“關你屁事。”

 

陳行簡突然暴怒，額頭青筋暴起。

 

“你是不是早就和徐崢勾搭在一起了？這個混蛋，大學的時候就對你有意思。都說朋友妻不可欺，可他居然惦記了你整整七年！”

 

“是不是他慫恿你和我離婚？他喜歡兄弟的老婆，又能是什麼好東西！”

 

我抽出手，狠狠甩了他一耳光。

 

“陳行簡你才混蛋！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骯髒！”

 

男人臉色陰沉，狠戾地盯著徐崢。

 

突然重重一拳砸到了徐崢臉上。

 

徐崢接著還手，兩個人打得不可開交。

 

保安好不容易分開他們。

 

兩人臉上都掛了彩，誰也沒佔便宜。

 

我擋在徐崢前面。

 

“你鬧夠了沒有？”

 

陳行簡一副被傷到的表情，卑微哀求。

 

“老婆，你怎麼能護著他？我才是你愛了十一年的男人！我受傷了啊，你難道不心疼我了嗎？”不想再和他糾纏，拉著徐崢上車。

 

開門前，他突然回頭。

 

衝著還愣在原地的陳行簡開口，

 

“謝謝啊，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怎麼告訴蓓蓓，我從大學就喜歡她了。”

 

車上氣氛有些古怪。

 

徐崢主動打破沉默。

 

“他說的都是真的。我的確在大學就喜歡你了。那時候感覺自己就是陰溝裡的老鼠，惦記好兄弟的女朋友。”

 

“後來他不知道怎麼察覺到了我的心思，打了我一頓就絕交了。我理虧沒還手。”

 

“你那麼喜歡他，我以為跟著他你肯定會幸福。要是早知道他這樣對你，我說什麼也要把你搶過來。”

 

怪不得大三下之後一提到徐崢，陳行簡就要生氣。

 

怪不得畢業時徐崢託人告訴我，他創辦的公司永遠都有我的位置。

 

我遲疑著開口，

 

“我現在還沒做好接受下一段感情的機會，更何況我還沒離婚。”

 

“蓓蓓，你不用有負擔。告訴你這些不是為了讓你接受我，就是覺得我喜歡了你這麼多年，總該讓你知道。”

 

吃完飯已經接近12點。

 

徐崢送我回家。

 

陳行簡已經沒了蹤影，隻有地上一圈煙頭。

 

擔心他等在樓道，徐崢一直送到家門口，看著我進去才走。

 

過了幾天安生日子，律師發來消息。

 

說陳行簡已經同意離婚，條件是再見我一面。

 

我答應了。

 

陳行簡在機場接我。

 

極其自然地接過手裡的行李。

 

我愣了片刻，隨機釋然。

 

在一起十幾年。

 

有些習慣一時半會很難改掉。

 

他開車到一條破舊的胡同口。

 

邁巴赫和周邊的環境格格不入。

 

“還記得這裡嗎？我們一起長大的地方。”

 

我晃了神。

 

好像看到年少時的陳行簡騎著單車，載我走進巷子。

 

我們都沒再說話。

 

沉默著走進巷子深處的面館。

 

老板還記得我們。

 

怎麼說都不肯收錢。

 

“真好，小時候就天天在一起玩，沒想到還真結婚了。”

 

陳行簡打感情牌。

 

“蓓蓓，從生下來我們就在一起，整整二十七年了。我隻不過在如此漫長的時間裡，短暫地開了會兒小差，你為什麼就不能原諒我呢？”

 

“我不信你是不愛我的。如果不愛我，你不會把爸媽的車禍賠償款全拿出來支持我創業，不會為了給我生孩子做五次試管。你隻是生氣了對不對，我保證以後我再也不會碰別的女人！”

 

許是故地重遊，我心境平和了很多。

 

“我愛過你，所有的付出我都心甘情願。但也是因為我全心全意愛過你，才容不得半點背叛。”

 

“陳行簡，我現在不愛你了。你今天帶我來這，是想借舊情讓我回心轉意。那你問問18歲的陳行簡，願意讓我原諒你嗎？”

 

男人垂下頭，早已經淚流滿面，身體微微顫抖。

 

半晌後，拿出籤好字的離婚協議書和從我這兒拿走的玉镯。

 

我隻收下離婚協議書。

 

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那個小面館。

 

離開困住我十一年的前半生。

 

陳行簡是過錯方。

 

離婚時接近淨身出戶。

 

我分到了大部分財產，一下升級為大富婆。

 

恢復單身的日子很快樂。

 

除了徐崢，我還經常和年輕弟弟約會。

 

過得好不快活。

 

唯一的煩惱，就是徐崢經常可憐巴巴，想要個名分。

 

差不多過了小半年。

 

我才又聽到陳行簡的消息。

 

他和萬佳一起上了社會新聞。

 

親子鑑定出來之後，陳行簡就把萬佳關了起來。

 

孩子被扔到福利院門口自生自滅。

 

萬佳給自己戴綠帽子，又拆散了他的家庭。

 

陳行簡恨透了這個女人。

 

半年裡，對她極盡折磨。

 

直到近日，陳行簡喝得爛醉。

 

被萬佳S害。

 

足足捅了幾十刀，屍體面目全非。

 

萬佳因故意S人鋃鐺入獄。

 

徐崢的消息突然彈出來。

 

【蓓蓓，我已經到了，在樓下等你。】

 

我沒有猶豫，隨即切換屏幕。

 

【好，馬上下來。】

 

樓下，徐崢正在等我。

 

見我出來，快步上前替我圍好圍巾。

 

“這麼貼心，是不是想讓我給個名分？”

 

徐崢從善如流。

 

“我自願對你好的，不求名分。”

 

“這樣啊，本來還想給的。”

 

男人動作一頓，眼中迸發出強烈的光彩。

 

把我緊緊圈入懷中。

 

“我要的！你不能說話不算數。”

 

遠處有人在放煙花，天空照亮的瞬間，我踮腳吻在了他的嘴角。

 

真心瞬息萬變，當下他對我真心，就足夠了。

 

往後年年，皆勝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