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隻見他又打量起我的臉來，隨之笑得更歡了：「那我們來猜猜它們在哪裡吧。」

我腦袋瞬間發出轟隆一聲。

 

原來真的像媽媽說的，有些人天生就是壞心腸，喜歡欺負弱小，拿別人的痛處作樂。

 

我還以為我的臉好了，他們就不會再嘲笑我，原來他們壓根就是盯著我懦弱好欺負！

 

可面對小霸王即將伸過來的手，我心裡的那股氣立馬泄掉，轉而變成害怕。

 

腦裡都是那根緩緩落下的針刺，耳邊還響起奶奶的呵斥咒罵聲。

 

眼淚更是不自覺地自己掉了出來。

 

「又哭啊，那正好，我看看我猜的位置對不對。」小霸王朝身旁的伙伴咯咯地笑著。

 

笑著笑著，他們突然收住了聲，因為班主任來了。

Advertisement

 

面對班主任是否欺負同學的質問，小霸王滿臉相當無辜：「老師，我又沒打她，同學間開開玩笑而已。」

 

話外的意思就是我開不起玩笑，不夠堅強。

 

所以他這樣的行為，不算霸凌同學。

 

我沒有出聲反駁。

 

而班主任能給我出的頭，最多就是警告小霸王不要再靠近我。

 

可這樣是沒用的，之前同班老師也警告過他，他是收斂了，隻不過是當著老師的面，暗裡卻對同學搞起各種惡作劇。

 

我開始擔心起我的桌櫃會不會突然出現S蟑螂。

 

等到晚上要睡覺的時候，弟弟卻偷偷地和我說：「姐姐，我去給你報仇了，你不用再怕那個人會欺負你。」

 

我聽完一愣，弟弟比我小差不多四歲，怎麼可能幹得過小霸王……

 

5

 

我隻當弟弟是吹牛。

 

但接連幾天，小霸王確實沒再來找我麻煩。

 

我首先想到，應該是班主任的話震懾住了他。

 

可慢慢，我開始感到不對勁。

 

有次課間時間，我上完廁所回班級的路上，卻在不遠處的路口處看到小霸王的背影。

 

我下意識剛要低下頭，卻掃到了有道瘦瘦小小的身影突然從前面竄了出來。

 

我一下就認出是弟弟。

 

更讓我驚訝的是，他還真找過小霸王。

 

我沒敢去問小霸王，隻好等回家時問弟弟是怎麼回事。

 

他對著我還是一臉笑嘻嘻，說他是去警告小霸王不準欺負我。

 

我不信。

 

他又說他嚇唬人家，說再欺負我就叫家長過來揍他。

 

我還是不信。

 

小霸王都能頂回老師的話，沒動手就是沒欺負人，他又怎麼會怕弟弟的兩言兩語。

 

我不禁擔心起來，還叮囑弟弟不要再來我的班了。

 

他乖乖應下，但沒過幾天，我發現他又來了。

 

而且我看到，他是被小霸王摁著後腦勺，推進拐角裡的。

 

根本不像他說的，人家害怕他！

 

我什麼也沒想，立馬跟了過去，卻正好看到了小霸王欺負弟弟的一幕。

 

「這五天一到就自覺把錢送來了，還真是姐弟情深。」小霸王拍著弟弟的臉，得意地笑著。

 

看著弟弟那副明明害怕，卻討好地把零零散散幾塊錢都掏出來奉上的樣子，一瞬間我聽到了自己心碎掉的聲音。

 

腦海裡還閃出之前的每個學期，弟弟都說要給我報仇的畫面。

 

後來班裡也確實沒了一些嘲笑聲。

 

媽媽還總問他那些新年紅包花去哪，用得這麼快，原來都是被他用在這了。

 

想到這，我心裡面更加地難受了。

 

在這個家裡面，除了爸爸媽媽，弟弟也一直在竭盡全力地保護著我。

 

從小他就愛屁顛屁顛地跟在我後面，不厭其煩地喊著我姐姐。

 

明明我都嫌他煩了，他還一個勁地湊過來，沒心沒肺的樣子逗著我笑。

 

我知道他是在怕我怪他，怪他的出生給我造成了傷害，可我從來沒有，我隻是害怕了這個世界。

 

他卻還背著我悄悄地消滅了所有令我害怕的東西。

 

而我這個當姐姐的，卻一點用都沒有，還把他拉下了水，和我一起受著別人的欺負。

 

想著，身側的拳頭不自覺地攥緊，我看向那個剛搶了錢正滿臉春風的人。

 

彼時他哼起小曲，一個轉身正要回教室，卻被突然出現的我給攔住了去路。

 

他不悅地擰起眉頭，鼻腔隨即冷冷地哼出一聲：「嘖，好狗不擋道，快閃開醜八怪！」

 

這次我不會再退縮了，而是直直地盯著他，一字一頓道：「把東西還給我弟……」

 

沒等我說完，他又樂得呵呵直笑：「不還的話是不是又喊家長來呀。」

 

看著他這副囂張的模樣，我真厭惡透了。

 

憑什麼他們傷害了別人，還能這麼理直氣壯！而我還要因為他們給我造成的傷害，陷入深深的自卑不能自拔。

 

太不公平了！

 

他挑了挑眉，眼神裡充滿挑釁，等著我的回答。

 

我微微地扯起嘴角，聲音卻透著幾分冷意：「當然不是，往別人臉上放刀子你體會過嗎？我可太知道那種害怕的感覺了。」

 

聽到我的話，他的臉色瞬間僵住：「你什麼意思……」

 

我依舊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沒什麼，就是知道怎麼讓人真正地害怕……」

 

6

 

媽媽趕來了學校。

 

她看到我一頭的血，一下就紅了眼眶。

 

剛要朝始作俑者破口大罵，小霸王慌張的聲音先是響了起來。

 

他用指頭指著我，嘴裡不停地喃著：「她就是個神經病！」

 

我垂著頭，一聲不吭。

 

剛才我就已經提醒過他了，他偏不聽，還說要繼續欺負弟弟。

 

我就隻好動起手，裝作要去搶回他從弟弟那裡拿的錢。

 

然後，他就推我了……

 

我的頭就這樣撞出了血。

 

這下，他可辯解不了隻是同學間的小打小鬧。

 

媽媽聽到欺負我的人反過來罵我，瞬間臉色一沉。

 

弟弟更是激動地要衝過去揍他，卻被媽媽拉住了，隻能憤怒地咬著牙根。

 

「我剛把錢都給你了，你為什麼還要欺負我姐！」

 

說著還掉出了眼淚，仿佛他才是那個受了委屈的人。

 

聽到弟弟提到錢的事，整間辦公室瞬間安靜下來，媽媽的臉色又添了幾分難看。

 

班主任更是擰緊眉頭，朝小霸王厲聲質問道：「你跟這個同學勒索要錢了？」

 

這可是慣犯，不用等他開口，辦公室裡立馬有別的同學出聲附和弟弟的話。

 

「對，老師，他經常和同學索要零錢，說是借，但從來沒還過。」

 

「不借的話，他就會帶著人，S纏著同學們。」

 

眼見聲討的聲音越來越多，小霸王終於坐不住，朝那兩個說話的同學遞去惡狠狠的眼神。

 

「你們給我閉嘴！」

 

可下一秒，一道清脆的巴掌響徹整間辦公室。

 

隻見小霸王他爸用力地扯著他領子，另一隻手一下又一下地往他後腦勺蓋：「我送你來讀書，你就給我幹這混賬事！真是長本事了你！」

 

平時囂張慣的小霸王這時就像一個小雞崽，輕輕松松被人拿捏著。

 

嘴裡也在嗷嗷地直叫：「不關我事，我就是輕輕碰了她一下！」

 

他叫得越多，落在身上的巴掌就越快。

 

就像當初我拼命向奶奶求饒一樣，迎來的隻會是她更冷漠的態度。

 

這衝擊的一幕還讓我的腦海裡立馬晃出她那張兇惡的嘴臉，我嚇得立馬閉緊了眼。

 

媽媽見狀趕緊摟住我，決定先把我送去醫院。

 

經過班主任身邊時，她一臉冷漠地留下一句話：「這件事要沒個交代，我和你們學校沒完！」

 

第二天，小霸王退學了，聽到這消息的弟弟開心得直手舞足蹈。

 

媽媽收到賠償給我的醫藥費，卻還是惋惜地拍起大腿：「要不是著急去醫院，我高低要讓你還手回去，這事才能過去！」

 

說完伸手摸向我額頭的紗布，一臉愁容：「媽媽想想，還能怎樣保護我們的茵茵。」

 

可是媽媽，我已經會反抗了呀。

 

7

 

那天之後，我不讓媽媽再用化妝品幫我蓋住臉上那些痣了。

 

她看著我，欲言又止。

 

一直以來，她都知道我很介意自己的臉，也理解我心裡頭的自卑。

 

可有些東西，不是蓋住就算沒有了。

 

與其排斥，不如接受。

 

那天之後，班裡沒有人再笑我。

 

他們都怕自己會和小霸王一樣，被勒令退學，不敢再隨便欺負同學。

 

這樣對我來說，就足夠了。

 

我以為我終於可以不用讓爸爸媽媽他們擔心了，結果這樣安靜的日子沒幾天，奶奶又突然踩上門，還一副要和媽媽魚S網破的樣子。

 

「你有本事就動手！我看你舍不舍得你娃沒媽媽！」

 

奶奶仰起頭拿鼻孔對人，那副盛氣凌人的潑婦樣看得媽媽又氣又笑。

 

隻見她直接戳破奶奶的心思：「呵，是老二教你的吧，你到底想怎樣。」

 

奶奶以為媽媽妥協了，立馬叉起腰又擺起當家做主的譜：「我在老二家待了這麼多年，該是時候讓你們養我了！」

 

「你要不養，我就去老大的廠裡，讓大家評評理你們是怎麼對老人的！」

 

順順溜溜的一段話，這次過來，明顯她是有備而來的。

 

隻見媽媽眉頭皺起，眼裡冒出騰騰的怒意。

 

我以為她又會打電話給爸爸，結果她卻什麼都沒做，直接應下了奶奶。

 

隻見奶奶立馬笑開了花，拿起她的小背包直奔裡屋去。

 

媽媽見她這麼得意，咬著牙切著齒地出聲警告她在這個家裡安分點。

 

「你要敢再對茵茵做什麼，我不僅動你，祖墳我都給你全刨了！」

 

奶奶全然當沒聽到一樣。

 

沒過會兒，她不耐煩的聲音從裡屋傳了出來：「姜茵茵！幹什麼吃的你！不會進來幫忙嗎？」

 

我愣住，要知道剛好去醫院復查的日子她會來，我壓根不會和老師請假。

 

見遲遲沒看到我出現，她一臉怒氣地衝了出來。

 

看到那張臉直衝過來的瞬間，我胸口立馬又堵上了一口氣。

 

這次想跑的念頭起來了，腳卻像灌了鉛般，任我怎麼用力，都提不起來。

 

我以為我可以了，可到了面對她時，我始終跨不出心裡那道坎。

 

奶奶來到我面前後，剛要張嘴，眼神卻突然挪到了我額間的紗布上。

 

兩秒的停頓後，她又恢復了那副兇神惡煞的模樣，朝我吼道：「我說呢，老二的生意怎麼就突然黃了，原來問題出在你這！」

 

面對她突如其來莫名其妙的指控，我先是怔了怔，隨後反應過來她是指我額頭的傷，毀了她給我紋的其中一顆痣，所以把所謂的旺家興財運給破壞了。

 

她要我旺爸爸旺弟弟，我也就忍了。

 

現在連小叔家也關我事，簡直不要太可笑！

 

見我沒個反應給她，她又得寸進尺地用手指直戳起我綁著紗布的頭：「你個賠錢貨就會拖累人！」

 

看到媽媽出來後，她又趕緊收起手，一屁股坐上了沙發。

 

深知奶奶尿性的媽媽立馬察覺不對勁，她一個疾步衝過來，將手搭在我肩上，左翻右翻地察看我的身體，一臉緊張地問我：「她是不是碰你了？」

 

話音剛落，我就感受到側臉被人直直地盯著。

 

我立馬又閉上了眼。

 

隨即耳邊響起奶奶得意的笑聲：「你可別把屎盆子往我身上扣。奶奶說孫女兩句有什麼問題嗎？這動不動就哭，就是你給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