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姑娘,你這是做什麼?宴離一時氣昏了頭,何況他句句為你著想。」
我被氣到心胸起伏,原來這才是江宴離的想法,他覺得我配不上他更配不上魏尋。
枉費我十年真情,養出這種白眼狼。
江宴離捂著臉還想開口,有婢女匆匆跑過來。
「江大人,我們大人在前廳等你。」
當著婢女的面,江宴離不好再發作,甩下一句。
「我看你真是昏了頭,自己好好想想,別自甘下賤。」
就帶著林月茹跟婢女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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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走後,我深吸了幾口氣,平復心情,無論如何,今日不能壞了魏尋的事。
我去房間換了身衣服。
要婢女把豆花盛好,去前廳找魏尋。
10
我到門口時,人已經基本到齊。
我剛準備進去,就聽到江宴離突然開口:「魏大人,卑職有一不陳之請。」
「江通判但說無妨。」
「魏大人,是這樣,你家有一婢女曾是先母為我留下的貼身侍女,出了些意外,我們失散,今日,我想將她帶回去,我可以出錢買她的身契。」
「這有什麼,你告訴我是哪位婢女,一會回去你直接將她帶走就好。」
「回魏大人,她叫…」
「魏尋。」
我及時出聲打斷了江宴離,魏尋一看見我掛上笑意。
江宴離被我打斷,他看了一眼我,那眼神是要我別鬧。
我沒理他,魏尋已經走了過來,他柔聲道:「快過來坐下。」
又朝眾人開口:「忘記給你們介紹了,這位是我的未婚妻沈鵲,今日聽說你們要來,她特意做了拿手的豆花,你們可是有口福了。」
「多謝魏大人。」
「多謝沈姑娘。」
…
此起彼伏的恭維聲響起,江宴離還維持著拱手的姿態。
魏尋介紹完我,回頭問他。
「江通判,你說那位婢女叫什麼?」
我清楚看到江宴離的臉色一點點變白,他不可置信看著我們,最後視線落在我面無表情的臉上。
他倉皇開口:「沒有,是卑職看錯了。」
他背後的林月茹也攥緊了手裡的帕子。
我同魏尋坐在上座,沒再分給江宴離一個眼神。
一頓飯,江宴離都在失魂落魄沒有吃幾口。
甚至忽略了他身邊的林月茹。
林月茹這頓飯也吃的勉強。
等散席,江宴離來辭別。
他嘴上叫著魏尋,眼睛卻隻看我。
魏尋開口問他:「這位是你的未婚妻嗎?」
林月茹一臉期待,江宴離卻否認了。
「恩師之女,託我照顧。」
林月茹聽到這話,瞬間變了臉色。
「原來如此,那你可要努努力了。」
「對了,我和沈鵲的婚事定在下月十六,記得來喝杯喜酒。」
江宴離聞言仿佛如遭雷劈,他站都站不穩,匆匆轉身離開。
林月茹都差點跟不上他的步伐。
他走後,魏尋開口道:「這個江通判,很奇怪,他剛剛說話老是看你。」
我嘆了口氣,知道不能再瞞了。
拉著魏尋坐下,將我與江宴離的恩怨說了個分明。
聽到最後,魏尋重重拍在桌子上。
「他怎麼敢這麼欺負你,簡直是狼心狗肺,我之前聽人說他收留恩師之女不惜被聖上不喜,我還誇他重情重義是個男人,如今看來,竟是鼠目寸光恩將仇報之輩。」
魏尋氣的恨不得要把江宴離抓回來揍上幾拳。
我看著他憤憤不平的模樣,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魏尋還在嘟囔:「我一定要給他穿小鞋,我要難為他。」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
「我與他都過去了,我現在有你了,我已經不在乎他了。」
最後,我又哄了魏尋半天,可他還是生氣,氣到眼圈都紅了。
我隻好將繡好的荷包提前拿出來哄他。
本來是想在他生辰那日給他的,可現在看不拿出來不行了。
魏尋把那個荷包戴到了最顯眼的地方。
整日在江宴離面前晃個不停。
11
臨近婚期,我出門採買。
準備挑些首飾和胭脂水粉。
卻不成想,撞上了林月茹。
她與我看上了同一隻簪子。
「勞駕沈姑娘抬愛。」
林月茹在我面前永遠都是那種高高在上的樣子,雖然她看似說話禮貌,待人溫和。
但我知道,她骨子裡認為我隻是個侍女,根本不配和她平起平坐。
從前我對她多有忍讓,不過是看在江宴離面子上。
「不好意思,林姑娘,是我先看上的。」
「老板,給我包起來。」
現在我不會讓她。
「我加五兩。」林月茹不甘示弱。
我冷笑一聲:「我加十兩。」
「你…」
我故意的,江宴離那點俸祿根本供不起林月茹,加五兩已經是她的極限了。
老板將包好的簪子遞給我。
林月茹卻突然淚水漣漣,掏出手帕擦淚。
她帶著哭腔喊了一聲:「宴離。」
我頭一次發現她變臉如此之快。
「宴離,我不知哪裡惹了沈姑娘不快,要她故意用錢羞辱我。」
可江宴離卻沒像往常一樣哄她。
「一支簪子而已,你不要多事。」
「你先回府。」
林月茹看了江宴離一眼,絞緊手裡的帕子,還是轉身離去。
等她走後,江宴離低聲開口:「阿姐,我錯了,這些日子你不在,我過得一點都不好,我才發現,我在乎你,我很在乎你。」
「阿姐,你不要嫁給魏尋行嗎?」
「阿姐,你同我回家吧。」
「那林月茹呢?」我故意開口。
江宴離憔悴的臉上露出為難的表情。
看來這段日子他的確過得不好。
想了半天,他好似下定決心般開口:「我給她買個院子,再給她些銀錢,讓她搬出去。」
「阿姐,我們還像以前一樣,好嗎?」
我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不好。」
「原來你什麼都懂啊,可你什麼都不做。」
「江宴離,別再來打擾我,別讓我恨你。」
說罷我轉身離開,留下失魂落魄的江宴離。
回到家,魏尋也剛到家。
看到我,他急忙跑過來。
「去哪了?」
「去買了些東西。」
魏尋揮手讓婢女把東西帶下去,拉我到秋千上坐下。
才抱怨似的開口:「那個江宴離,我不找他的事,他反而找我的事,公事做的都是紕漏,今天還對我說,他不會讓你嫁給我。」
「氣S我了,他就是個卑鄙小人。」
「我一定要參他一本。」
我拍拍魏尋的手,讓他安心。
「你我兩情相悅,他如今什麼也做不了,況且我認定了你,就不會改變。」
魏尋聽到我的話,又開心了起來。
「那我不管他了,等年底朝觐,我一定向聖上參他的錯漏。」
可我們都沒想到,沒等魏尋參他一本。
江宴離就出事了。
12
原是因為不S心的太子黨,糾集了幾個底下的小官,共同上書為太子求情。
而林月茹自從上次江宴離與她撇清關系以後,她就慌了神。
她怕江宴離不管她,於是,她想著若太子能復位,那她還會是尊貴無比的太師之女。
於是在那封上書的聯名信上,她偷蓋了江宴離的私章。
這封信呈上去後,聖上震怒,結黨營私觸了聖上的大忌諱。
當即罷免了信上所有署名的官員且終生不得起復,包括江宴離。
聽到這個消息,我心如止水,江宴離也算履行了承諾,成全了自己的忠義。
聖旨送達那日,江宴離面如S灰。
他什麼都沒說,隻向魏尋提出要再見我一面,否則他必定要糾纏到底。
魏尋雖然生氣,但他想尊重我,派人來問我的意見。
我去了,我想徹底了解我跟江宴離的關系。
我到時,江宴離垂著頭,面色如紙,看到我過來。
他眼中透露出希冀。
「阿姐。」
「別叫我阿姐了,我同你的情分已經盡了。」
江宴離眼中光亮熄滅,他苦笑兩聲開口:「阿姐,是我作繭自縛,是我恩將仇報,是我識人不清。」
「阿姐,我錯了。」
我沒有開口,隻是靜靜看著他。
江宴離自顧自的開口繼續說:「這些日子,我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還記得那時有好吃的你總是先留給我吃,我一個人怕黑不敢睡,你就整晚陪著我講故事,為了供我讀書,你大冬天替人漿洗衣物,生了一手凍瘡,從前熬好的豆花,你也總是給我喝第一碗。」
「我發過誓的,我明明發過誓絕不負你。」
「阿姐,宴離錯了,阿姐還能原諒宴離嗎?」
江宴離抬頭看我,眼淚從他的眼角落下,與他以前做錯事時求我原諒的模樣別無二致。
那時我總會摸摸他的頭開口:「阿姐不怪宴離。」
而現在,我平靜開口:「我不會原諒你了,不是所以錯誤都能被原諒。」
「江宴離,你好自為之。」
那天,我走以後,江宴離呆坐了好久。
從前,他隻在信上留給沈鵲八個字。
所以沈鵲最後也隻給他留了八個字。
她要他好自為之。
13
我跟魏尋的婚期如約舉行。
魏尋也兌現了承諾,八抬大轎十裡紅妝。
魏尋春風得意像打了勝仗的將軍。
我紅著臉也在暗自欣喜。
一陣風吹過,掀起了我的蓋頭,熱鬧的人群裡我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
但我很快就拋之腦後。
停下轎,魏尋朝我伸出手,我緊緊握住他的手。
從此,相守白頭舉案齊眉。
婚後,偶然的機會,我再次見到了林月茹。
我陪魏尋來蜀州商會參加一個宴會。
這次,她站在一旁為我斟酒。
她成了蜀州一個富商的妾。
不復林月茹從前的清雅淡麗,她描眉畫眼,神情輕浮。
看到我,她白了臉,但還是強顏歡笑。
我覺得心情復雜,當日在府上, 她牙尖嘴利諷刺我做妾下賤, 如今,她倒真做了別人的妾。
可能是見了我,她手不穩,倒灑了酒出來。
立馬就被那富商訓斥:「笨手笨腳,還不給魏夫人跪下擦幹淨!」
林月茹被折辱抖個不停,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看她這幅樣子, 我沒什麼解氣的感覺。
衝富商擺了擺手:「不礙事,讓她下去吧。」
富商討好的衝我笑了笑,又板起臉:「魏夫人不怪你,還不趕緊滾下去!」
林月茹撐著身體行了個禮,退了下去。
她走後富商為我斟酒:「我這賤妾粗手粗腳,魏夫人你多擔待, 我也是聽人說她以前是大家閨秀才納了她,沒想到她中看不中用, 回去我就賣了她。」
「她以前確實是大家閨秀, 我同她是舊識。」
我說跟她認識, 富商便不會太為難她。
同是女子,我隻幫她這一把。
太師把她養的太過天真, 沒了江宴離的庇護,她居然落得如此下場。
我和魏尋走時,林月茹遠遠衝我行了個禮。
我知道她是在謝我幫她。
我點了點頭, 上了馬車。
回去的路上,看到有賣豆花的攤子。
我和魏尋下了馬車。
一人要了一碗。
魏尋喝了一口:「沒夫人做的好喝。」
我笑了:「那回去我給你做。」
「那我要喝兩碗。」
「那你給我磨豆子。」
魏尋點點頭:「當然,夫人放心, 為夫現在磨的豆子比為夫寫的策論都好。」
他的話一出,我笑出了聲。
街邊桃花開的正豔, 落日的餘暉灑在我們臉上。
此情此景, 我突然想起了一句詩:【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
我揚起笑臉:「夫君, 走, 我們回家。」
「我給你做豆花。」
14【番外】
江宴離離開蜀州回老家那日,正是沈鵲出嫁那日。
他擠在人群裡看了她最後一眼。
那陣風掀起了她蓋頭的一角,露出她含羞帶怯的眉眼。
看得出來,她很開心。
江宴離年少時想過無數次娶沈鵲的畫面。
可在成年以後卻通通被自己遺忘。
他不肯承認對林月茹動了心, 於是拿恩情做託詞, 光明正大照顧她, 將自己與沈鵲的婚事一拖再拖, 甚至要她受盡委屈。
江宴離總在心裡想, 若是他沒遇到林月茹,他同沈鵲是不是就能白頭到老了。
後來才發現,就算沒有林月茹也會有李月茹吳月茹。
因為他不敢承認自己不甘心, 不甘心十年寒窗一朝鯉魚躍龍門還要娶沈鵲那樣的女子。
更因為沈鵲見過他所有的不堪, 但江宴離想忘掉。
結果最後,鏡花水月一場空。
沈鵲當年費盡心思把他從淤泥裡拉出來,捧上天,現如今, 沒了沈鵲,他回到了他該在地方。
沈鵲出嫁的畫面,直到他後來重疾纏身纏綿病榻昏S之際他也沒忘。
在沈鵲離開江宴離第五年後。
他孤零零S在了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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