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驚聲尖叫的我瞬間被他捂住。


 


「是我。」


 


看見來人,我瞪大眼睛。


 


「你怎麼在這?」


 


楚塵氣笑,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耳邊:「來看騙子。」


 


「我騙你什麼了?」


 


「這一路上你居然不告訴我你的身份。」


 


「那是我沒說,我又沒騙你說我是閨閣小姐,怎麼,難不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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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瞪他一眼,忽然發覺我們二人此時離得很近。


 


氣氛漸漸有些不對勁,我一腳踩到他的腳上。


 


「膽子真大。」


 


我那一腳因為心裡的不安沒把住力氣,疼得他眉頭緊皺。


 


「你居然這麼對待你的恩人。」


 


恩人?


 


「都說了我給你做飯飽你口福,算是報了你將我從流寇中救下的恩情了,你怎麼還說。」


 


他挑了挑眉:「今日若不是我幫你,你能把戲演下去嗎?梗著脖子像隻大鵝一樣。」


 


我小臉一紅,也是,畢竟他是中午在場諸人唯一一個長眼的。


 


就是……


 


「你才像大鵝!」


 


他不理會我的嗆聲,朝我扔過來一個藥瓶子。


 


「洗幹淨塗上,早晚各一次,三四日便好了。」


 


剛想問,發覺他是說我過敏的病症。


 


臉頰微微發熱:「好。」


 


他也有些不自然,輕咳一聲:「你若想離開江府,我在城中有房產,或者你住到客棧……」話音裡帶著小心翼翼。


 


我搖了搖頭:「我得留在江府。」


 


也許是我看錯了,他眼裡忽然閃過一絲落寞。


 


「找你父親嫁女的真相嗎?」


 


我瞥了他一眼,居然還偷聽我們說話。


 


他解釋道:「我剛剛來得不巧,剛爬上窗戶的時候,他正好敲門,就聽到了。」


 


11


 


我謝絕了楚塵的好意,將他轟走了。


 


這本就是我一個人的事。


 


第一世和江詹兩情相悅的時候,他和我爹會偶有信件來往。


 


他並沒有告訴我,是第二世時我自己發現的,因為那上面的印章是我爹的印章。


 


什麼重要信件會用上印章?


 


自從江府的下人被罰過後,哪怕她們心裡有氣,也不敢說我什麼。


 


一個個都懶得看著我。


 


江詹也不在家,正好給了我去書房的機會。


 


我趁他們不注意,學楚塵從窗戶爬了進去。


 


雖說摔了個跟頭,但好在沒人發現。


 


我痛苦地回憶著上一世發現書信的那個盒子,到處翻找。


 


剛一找到,還沒來得及驚喜,書房外的腳步聲就越來越近,我心一驚,急忙蹲下,腿骨磕在了桌角上,發出一聲悶哼。


 


「有人在書房嗎?」


 


來人漸漸走近,我靠在書桌後強忍著腿骨上的疼,汗水都滴了下來。


 


「喵嗚——」一聲貓叫將那人吸引了過去。


 


見那人走遠,我松了口氣。


 


抬頭就見楚塵又出現在了窗戶上,嚇了我一跳。


 


我低聲呵斥他:「你,你怎麼天天幹這些偷雞摸狗的事情啊。」


 


楚塵指了指自己,裝作驚訝道:「我?」


 


他從窗戶上跳下來,竟然一絲落地聲都沒有。


 


「不是我,你早被人家抓住了,還說我偷雞摸狗,你在做什麼?」


 


我抱住懷中的盒子:「找真相。」


 


他看我額角沁出的汗,想要伸手幫我擦掉。


 


手在半空頓住,又放下。


 


語氣忽然變得頑劣:「心態這麼差?看你出的汗。」


 


我重重地呼了口氣:「我腿骨磕在桌角了。」


 


他從我臉上移開,終於發現我受傷了。


 


白誇他長眼睛了。


 


楚塵手忙腳亂地抱起我,鬧出了動靜:「我應該怎麼做?」


 


看到又有人來,我急起來,語速越來越近:「帶我飛出去啊。」


 


「我不會飛!」


 


「你平常怎麼翻窗戶的,就把我怎麼帶出去。」


 


楚塵終於智商回籠,單臂撈著我,一手撐著窗臺翻了出去。


 


12


 


盒子裡放著江詹和我爹來往的信件。


 


楚塵帶來了我爹是濮陽林家兒子的消息。


 


十幾年前,林家生意越做越大,變得富庶起來。


 


士農工商,商人本就是地位最低的角色。


 


為了家族發展,林家讓當時的林天則娶了個小官的女兒,好歹攀上了士。


 


我看著那個女人的信息,不是我娘。


 


搖搖欲墜的信念在此刻終於崩塌,我娘,果真不是我爹明媒正娶的妻子。


 


我跌坐在椅子上,打開了那個盒子。


 


熟悉的印子映入眼簾,一共有兩封信。


 


第一封,是我爹賣女的證據,一千兩白銀的收據,我冷笑一聲,竟不知自己這麼值錢。


 


第二封,是我爹教江詹如何能讓我S心塌地跟著他的辦法。


 


我看著裡面的內容瞳孔一縮。


 


「用藥遏制,美色或生育,缺一者便可使女子終身自責依賴。」


 


心中深感委屈,我爹,我親爹,竟然如此折辱我。


 


兩世啊,我在臨S前都心心念念的父親,不承想,居然是害我的始作俑者。


 


把我賣給別人,又教別人怎樣控制我。


 


究竟是為何!


 


楚塵擔憂地看著我:「你爹前幾日剛來濮陽,你要見嗎?」


 


楚塵說,近兩年我爹每年都會回濮陽一段時間。


 


這也對上了,我爹總是借故要去外頭做生意,每年都會離開家一段時間。


 


沒想到是到濮陽來了。


 


搞清了真相,我一點兒都不想再待在江府。


 


我忍下歉疚感,抬眸準備向楚塵開口。


 


卻聽見他說:「我那房子很大,隻有我和管家兩個人……」他看著我殷紅的眼睛,聲音低沉,「你要是不介意的話,可以過來住。」


 


我的心在發顫,從苦澀的喉中擠出「嗯」的一聲。


 


面對眼前人的善意,我終究是控制不住情緒,低頭流起了淚。


 


他把手伸過來,我不解。


 


結果他抬手,就將我拉進了懷中:「抱歉,趁火打劫了。」


 


我被他逗笑,淚卻止不住地往外湧,又哭又笑,隻能胡亂地擦著眼淚。


 


他將我的手握住:「想哭就哭,淚要流出來,那些傷痛才作數。」


 


13


 


我是光明正大從江府大門出去的,一共三世,每次江詹帶我回家都是從側門走。


 


江詹聽到信兒趕回來了。


 


他拽住我:「阿倪,你為何不能等等我?」


 


我平靜開口:「等你?我又不喜歡你,你口口聲聲說喜歡,卻因懼怕母親,名分都不敢給我一個。行為舉止更是讓我看不出喜歡我的意思,把我耗在這府中,讓我被別人欺負,這就是你的喜歡嗎?」


 


江詹頓了頓,嘴裡喃喃:「不該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你該等我,等我的……」


 


手依然攥得SS的。


 


看著他一副痛苦的模樣,我連一絲爽意都感覺不到。


 


三世的時間太久了,久到曾經對他的那絲恨意,也消磨全無了。


 


門口聚滿了江府下人和趕著前來看熱鬧的路人。


 


我用力地掙開江詹,回頭看了下這個困我兩世的牌匾。


 


再也不見。


 


我還是決定先去找我爹,再看下一步怎麼走。


 


為了避嫌,我讓楚塵找了輛馬車來接我。


 


直至我上車,江詹再沒發出一點聲響。


 


我也假裝沒注意到,他看到馬車時握緊的拳頭,和陰沉至極的臉色。


 


等我到客棧的時候,就見楚塵像看管犯人一樣看著我爹。


 


我爹雖面色鎮定,但敲打桌子的手指還是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安。


 


他看見我來,似是松了口氣。


 


擺出父親的架子:「倪兒,江詹就讓你和這種人混到一起嗎?請人過來一點兒也沒有禮數,粗魯至極。」


 


楚塵看我到了,出門前說:「我去請你這爹的時候,他說要先見江詹。」


 


我想到了其中的緣由,低聲向他致謝:「謝……」


 


他挑了挑眉,露出不滿的神色,出聲打斷我:「天天謝來謝去累不累,你先跟他聊吧,我就在外面。」


 


門被關上後,四周寂靜,落針可聞。


 


小時候遇到這種情況,我又害怕又期待,怕的是自己是不是課業沒做好,或者哪做得不對,又惹惱了父親,要遭他訓斥。


 


期待的是平時不理人的父親,終於能跟我說句話了。


 


現在看來,可能他打心底就不疼我這個女兒。


 


我直視著他的眼睛,平靜開口:「把那一千兩白銀給我。」


 


他愣了一下:「那是江詹給的彩禮錢。」


 


說得好聽。


 


「我和江詹不會成親,他們家也不會認我這個媳婦。」


 


那雙矍鑠的眼睛看著我:「可你們已經在家裡簡單辦過儀式了,你便是江詹的人。」


 


「所以無所謂正妻還是小妾,隻要我跟著江詹就行是嗎?」


 


父親哽住,一時無聲。


 


我說:「我娘不是你的正妻,你在濮陽還有家室吧。」


 


聽我啰啰嗦嗦地將他惡心的嘴臉揭開,我爹終究是忍不住,一拳捶在了桌子上。


 


「你懂什麼?我和你娘是真心相愛。」


 


「真心相愛,她臉為何成了那樣?」


 


「我要娶的女子是個跋扈不堪的主,我不動手,等她過門,你娘連命都沒有。」


 


我情緒激動起來:「所以你就毀我娘的容!」


 


他沉沉地看著我,滿臉無奈。


 


「我為你娘,已經放棄了很多。當日我若沒有帶她出走,我在濮陽過得依舊瀟灑快活。你自出生就過得不錯,你以為這些東西天生就有啊。」


 


「你還是個女孩兒,你給家裡帶來的好處也就是出嫁時的彩禮罷了。」


 


我一時失語,我原以為溫情的家計較起好處來,而生我養我的爹一直把我當作物件,等著出售。


 


「所以爹,我感激您的養育之恩,僅此而已了。」


 


「把那一千兩給我吧,要是濮陽這裡知道你在外面有個女兒,你不會如願的。」


 


他近些年來當然回來得勤,帶我娘走之前,家中正妻已經有了身孕,誕下一子。


 


先人病逝,他回來繼承家產。


 


若讓別人知道他有女兒,家產隻會落在他那個同樣沒有嘗過父愛的兒子身上。


 


14


 


我拿到銀票,出門轉身就給了楚塵。


 


他正抱著劍靠在牆上,被我一拍,差點沒站穩。


 


「謝謝你這段時間一直在幫我。」


 


楚塵笑了起來:「變小富婆了。」


 


看我一臉認真,他不再頑劣。


 


「楚塵,我要回家去了,一千兩銀票對你來說可能少點,但這是我的全部了。」


 


看我要走,他一把拽住我。


 


支支吾吾起來:「你,你不去我,不是,你……」


 


看他嘴笨的樣子,我心裡不免酸澀。


 


我爹那麼愛我娘,也終會為因我娘而放棄的那些感到後悔,每天過著表面日子,過到最後計較得失。


 


我和楚塵的身份差距太遠了。


 


感情也沒有說出口,就到這兒吧。


 


「我可以跟你一起回家!」楚塵憋紅了臉。


 


我心裡雖然歡喜,但還是把他抓著我的手放下。


 


「男女悸動之情,不足以讓你做到這個地步,你以後會後悔的。」


 


他卻不信,斬釘截鐵:「我不會!」


 


他一把扯過我,將我帶到了客棧的看臺。


 


隨著他的目光看去,底下竟然有官兵駐足。


 


楚塵目視下方,沉寂的眼中多了絲怒意。


 


「我本就不想待在濮陽,底下那群人,是來抓我的。」


 


我心一驚:「為何?你犯事了?」


 


「我是楚豪的兒子。」


 


楚豪將軍,楚家?


 


本是一國之將,卻因為楚豪將軍在戰場上緊要關頭臨陣退縮,S傷無數。


 


前有軍功,後有逃罪。


 


聖上仁慈,給楚家留下了後人,就是楚塵。


 


我想過楚塵身世不簡單,沒想到竟是這樣。


 


我還是不解:「為何要抓你?」


 


「但凡我調皮搗蛋些,他們就告我有謀逆之嫌報復我。從小到大,我進那牢獄,沒有一千,也有幾百了。」


 


楚塵一臉雲淡風輕的樣子,像是那些身上受過的傷都不存在。


 


我心疼地看著他:「那你還能和我走嗎?」


 


他看著我勾唇淺笑:「你忘了咱倆是在濮陽城外相遇的嗎?這裡若是沒有我的家,我早就一走了之了。離開權力中心,誰也礙不著我。」


 


15


 


楚塵牽著我走出客棧,那些官兵要上來抓人。


 


被他的劍擋住。


 


「這次抓我的證據在哪兒?我既沒揍誰家公子,也沒罵那些老頑固。」


 


官兵面面相覷,瞟了我一眼:「有人告你強搶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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