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27章 二十七


 


蔣苋月準備搬離這座小鎮,原因很簡單——


 


“這幾個月的時間我很快樂,我感覺自己找到了全新的自己,有了價值感,有了自我認同感,所以我再也不想回到從前,成為那個,所謂的,全燕城女人眼中羨慕的女人。”


 


“那時我得到的認可,全都來源於另外一個男人,你不覺得這樣很可笑嗎?”


傅東然怔怔地看著她,說:“那國際廚藝大賽,你還……”


 


“當然要參加。”


 


蔣苋月笑道:“我計劃搬去一個裴已度找不到我的地方——當然,有可能他還會再找到我的,但是人生那麼長,他總有一天會放棄尋找我的,不是嗎?”


 


傅東然踟蹰著,看著她躊躇滿志的模樣,有好幾次鼓足勇氣,都沒能說出最想說的那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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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還是蔣苋月開口問道:


 


“所以我想問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


 


傅東然的眼神立馬就亮了起來:“你的意思是要帶我一起走?”


 


蔣苋月給了他一個白眼:“當然不是我帶你,而是,我想問你,願不願意跟我去一個其他的地方,開一個更大的餐館,不——開一個更大的餐廳。”


 


“我們合資,如何?”


 


“當然,當然願意!”傅東然立馬點頭道,“什麼時候走?”


 


“可是傅母……”


 


“沒關系的,她早就想出去看一看了,她說窩在這個小鎮太久了,把自己都窩得要發霉了。”


 


傅東然已經迫不及待:“什麼時候走?我現在就回去收拾行李!”


 


離開是在一個有太陽的午後。


 


中餐館正式宣布停業。


 


蔣苋月把自己的所有行李都放在了貨車上,跳下車時,突然看到了一輛豪車。


 


豪車停在了她的面前。


 


車門打開,居然是裴夫人。


 


蔣苋月愣了愣,喊她:“裴夫人。”


 


“生分了。”裴夫人嘆了口氣,說,“還和以前一樣喊我伯母不好嗎?”


 


蔣苋月輕輕搖頭。


 


裴夫人往她的身後看,視線落在滿車的行李上:“你要走?”


 


蔣苋月輕輕點頭:“是,要走。”


 


裴夫人的眼眶突然紅了起來,她很輕聲地開口道:


 


“苋月,其實伯母一直都挺喜歡你的。”


 


“我知道你為什麼離開,換做是我,也是會走的。”


 


“我們馬上就要帶已度回國治療了,他的情況非常糟糕,需要截肢,幾乎沒辦法下地了。”


 


“我同樣是已度的母親,所以我還是沒有放棄,想過來幫他問一句。”


 


“你願不願意,跟我們一起回國?”


 


“我和老裴商量好了,回去之後,裴氏會給你15%的股份,從此以後,你就是裴氏唯一的裴夫人……”


 


“不了。”蔣苋月打斷她,平靜無比地說道,“裴夫人,那些,都是屬於裴家的榮光。”


 


“不屬於我。”


 


裴夫人沒有再勸她。


 


她長久地站在那裡,目送著蔣苋月的車越來越遠……最後消失在拐角處。


 


裴夫人拿起了手機,輕聲朝電話那頭說道:


 


“你都聽到了吧?”


 


“已經,沒辦法了。”


 


第28章 二十八


 


三個月後,E國的小鎮上,大雪消融,萬物復蘇,世界已經又換了一年,變成了全新的模樣。


 


那家中餐館,也已經變成了一家西餐廳。


 


拄著拐杖,裴已度一瘸一拐地扣響門鈴。


 


一個金發碧眼的女人笑著說道:“歡迎光臨,先生要吃點什麼?”


 


裴已度坐在了角落裡,那個曾經他和蔣苋月一起坐過的位置。


 


明明陳設都沒變,隻是換了個招牌,可一切都好像消失了。


 


什麼都沒有了……


 


這三個月來,裴夫人把裴已度看得非常的緊,他連病房都沒辦法出。


 


可即便如此,他仍然讓助理在不停地打探著蔣苋月的消息。


 


他不能放棄。


 


他決不放棄。


 


就像之前那十年一樣,裴已度又為另一個女人,重新開始執迷不悟。


 


草草吃完一塊牛排後,裴已度的電話響了。


 


是裴夫人。


 


“你能不能別再鬧了?”裴夫人的聲音幾近崩潰,“你到底還要再鬧多久,又一個十年嗎?”


 


“她已經走了,而且不可能再回到你的身邊!失去後才懂得珍惜,又有什麼意義呢?”


 


“你爸爸的身體現在已經很不好了,偌大的裴氏需要你,為了蔣苋月,值得嗎?”


 


“媽,對不起……”裴已度沉下嗓音,一字一頓道,“裴氏我會管著,但空餘的時間,我不會停下腳步。”


 


裴已度掛斷了電話。


 


微信裡,助理新發了一個地址過來。


 


【據說是見到了一個很像蔣小姐的人,但不太確定。】


 


裴已度立馬站了起來。


 


匆忙結完賬,他迅速趕完醫院。


 


自此,他不停地奔波在路上。


 


隻為尋找那一抹再也不會回來的身影。


 


十年後。


 


燕城。


 


新品的剪彩儀式上,裴已度站在最邊上的位置,正中間,則站著一個看上去二十出頭,非常年輕的男孩兒。


 


從十年前開始,裴已度就從裴氏旁支找到了一個各方面都比較優秀的男生,開始培養。


 


他已經做好了自己盡早退休的準備。


 


兩年前,老裴總去世了,無人再管裴已度,裴已度逐漸將裴氏的大小事務轉移到男生手上進行集中管理。


 


自己則集中力氣去找蔣苋月。


 


十年了。


 


他依然沒有放棄。


 


主持人滿眼笑意地說道:“今天,裴總也來到了現場,來,大家歡迎他給我們說兩句!”


 


裴已度跛著腳,緩慢地往舞臺中間走。


 


可剛走到一半,手機突然短促的響了一下。


 


他匆忙掃了一眼,卻渾身立刻僵住了。


 


【裴總,我們找到蔣小姐了。】


 


【她現在,就在燕城。】


 


裴已度隻覺渾身氣血逆流,直衝頭頂,那一刻,他再也顧不上什麼剪彩不剪彩,像瘋了一般地拄著拐杖往臺下跳去——


 


他已經十年沒有見她,他想過千萬種與她重逢的畫面。


 


如今,那些夢境,終於要成為現實。


 


第29章 二十九


 


蔣苋月是在一場國際廚藝大賽的比賽現場。


 


按照新助理發來的地址,裴已度瘋狂地衝進熙熙攘攘的人群裡,他一刻不停地扒開一個又一個的人,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直到把整個比賽場地翻了個底朝天,才失魂落魄地立在那裡,渾身發冷。


 


又是一次失望……


 


這十年間,他已經失望過無數次。


 


裴已度嘆息一聲,抬起頭,直到視線突然落到臺上那抹熟悉的身影——


 


他猛地頓住了。


 


“讓我們歡迎今天的冠軍得主,Moon老師!”


 


她現在叫Moon。


 


裴已度近乎貪婪地望著臺上那個女人……


 


她成熟了不少,燙一頭大波浪卷發,一襲紅色豔麗的長裙,笑起來時眼神中滿是自信。


 


臺下有人議論著她:


 


“就是她,蟬聯了好幾屆冠軍,被國際上稱為是廚藝界冉冉升起的一顆新星。”


 


“好羨慕啊,什麼時候我也能像Moon這樣就好了。”


 


……


 


現在的她,是那樣的耀眼迷人。


 


裴已度下意識地低下頭,看向自己已經殘缺的右腿。


 


心口宛如針扎。


 


蔣苋月捧著獎杯從舞臺下來,裙擺搖曳生姿。


 


裴已度伸出手,整理自己的衣服。


 


幸好今天有剪彩,他穿了一套西裝,不至於太過於狼狽……


 


他渾身顫抖著,激動萬分地朝她走了過去:“蔣苋月!”保安卻把他給攔了下來。


 


“我是她的男朋友……”裴已度皺眉道。


 


保安聞言,“哧”地一聲笑了,嘲諷道:“你是她的男朋友?你以為我傻啊!人家moon老師孩子都有了,你還裝她男朋友呢。”


 


蔣苋月已經下了舞臺,她側著臉,突然低聲說了句什麼。


 


緊接著,一個看上去不過五六歲大小的小女孩,突然撲進了她的懷裡。


 


那張臉,跟蔣苋月幾乎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裴已度瞬間如墜冰窖……


 


其實他想過,很有可能,蔣苋月已經結婚了。


 


但為了給自己找一些活下去的理由,這十年,他一直都在告訴自己。


 


沒有。


 


她一定沒有。


 


然而眼前這一幕是如此刺目……


 


蔣苋月將小女孩抱了起來,她的力氣不夠大,小女孩掙扎著,險些往後倒,可一隻大手突然伸出來,撐住了蔣苋月的背。


 


……是傅東然。


 


他輕輕笑著,將蔣苋月攬入懷中,輕輕在她的額頭映下一個吻:


 


“恭喜。”


 


隨後,傅東然把小女孩接了過來,小女孩騎在他的脖子上,玩騎大馬。


 


蔣苋月嗔怪道:“爸爸最近腰不好,你別玩太久。”


 


“知道啦知道啦知道啦!”


 


小女孩尖叫著,蔣苋月和傅東然對視一笑,一家三口幸福地往後臺走去。


 


那一幕是如此的刺眼,刺眼到裴已度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猛然靠在一旁的柱子上。


 


“喂,你搞什麼,你別碰瓷兒啊?”保安立刻扶住他,說,“你也看到了,人家有老公孩子,你這個殘廢就別來湊什麼熱鬧了吧,趕緊回去,到時候摔了我可負不起這個責任!”


 


殘廢……


 


是啊,他現在隻是一個殘廢。


 


怎麼還配得上如今的蔣苋月啊?


 


其實,她早就已經不屬於他了。


 


隻是他自己一直不肯承認而已啊……


 


裴已度看著三人背影消失的方向,壓抑了十年的情緒終於在此刻徹底爆發,他閉上了雙眼,任由眼淚落下。


 


保安的聲音逐漸變小了:“一個大男人,咋還哭上了呢……”


 


在無數迥異的目光之中,裴已度失聲痛哭。


 


有人鼓起勇氣上前問他:


 


“先生,您需要幫助嗎?”


 


“你不是那個什麼裴已度嗎?”


 


逐漸有人認出了他。


 


也有人說道:“我知道他!我年輕那會兒,我們都覺得他可深情了,說起來,剛剛拿金獎的那個女人,好像蔣小姐。”


 


“聽說他一直沒結婚呢,在等蔣小姐。也挺可憐的。”


 


“當年那事情鬧得那麼大,你不知道嗎?他金屋藏嬌,有什麼好可憐的?他活該!”


 


那些擲地有聲的議論,毫無阻礙地傳入裴已度的耳朵裡。


 


他顫抖著,往沒有盡頭的人流中走去。


 


是啊。


 


是他活該。


 


是他弄丟了蔣苋月……


 


電話響起,新助理激動萬分:


 


“裴總,確定了,那就是蔣小姐!”


 


“蔣小姐今天晚上的航班飛c國,我現在就去查她的具體住址!”


 


漫長的沉默後,裴已度終於開口:


 


“不用了。”


 


“以後也都,不用再找了。”


 


他再也找不回她了……


 


他活該此後餘生,隻能守著他那微不足道卻又彌足珍貴的回憶,苟且偷生。


 


裴已度的身影,緩慢又艱難地,逐漸消失在人潮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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