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知道為什麼,看到眼前那張與蔣苋月一模一樣,氣質卻截然不同的臉時,裴已度突然心生恐慌。
哪怕是演戲,他發現,他也不想臨時把蔣苋月這個新娘換成別人。
他已經習慣了蔣苋月的存在……
終於,裴已度接過話筒,沉聲道:
“抱歉。”
“臨時有點事需要處理,婚禮,暫停一下。”
第11章 十一
後臺。
蔣冷雲被裴已度一把拽入,扔在雜亂無章的餐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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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蔣苋月人呢?”
蔣冷雲仍然是S豬不怕開水燙地開口:“已度,你到底在說什麼?什麼蔣苋月人呢?我不就在這裡嗎?”
她說著,看似委屈地包起淚水,湊上前,試圖抱住裴已度。
聞到對方身上那刺鼻的香水味時,裴已度一掌將她給推開。
蔣苋月喜歡用木質調的香水味,根本不會如此濃鬱逼人。
他確信,眼前的人,絕對不是蔣苋月。
裴已度提著蔣冷雲的衣領往上提,雙眼發紅:“你和蔣苋月是姐妹?我以前倒是一點都沒聽她提起過這個姐妹……她瞞得倒是挺緊的。”
裴已度冷笑著,將她甩出去。
他臉色陰沉,不停地轉動著腕表,一字一頓:
“她是因為她母親?”
蔣冷雲頓了頓,沒說話。
裴已度煩躁開口:“她帶她母親的骨灰盒回老家了,是吧?”
這一次,沒等蔣冷雲說話,裴已度已經提起一旁的外套,匆忙往外走去。
邊還給助理打去電話:“給我訂一張最近的去南城的機票——”
說著,裴已度回頭看了眼蔣冷雲,補充道:“兩張,再給蔣……”
蔣冷雲眯眼笑了笑,從自己的兜裡掏出來一張身份證。
上面寫著“蔣苋月”的名字。
“用蔣苋月的身份證再訂一張。”裴已度幾乎咬牙切齒地開口道。
去往機場的路上,裴已度一直在處理各種各樣網上的揣測與傳聞。
不知道刪掉了多少營銷號的負面評論。
#裴總蔣小姐疑似分手#多個話題更是悄然登上熱搜。
就連公司的股價,都暫且受到了影響。
裴已度忙得焦頭爛額,一整天都沒能吃上一口飯。胃部早就開始鑽心似的泛起疼。
他按住自己的眉梢,等了許久,蔣冷月都不為所動,終於按捺不住地開口:“你那裡……有沒有胃藥?”
蔣苋月總是會隨身攜帶胃藥。
一方面是她自己有胃病,但她的胃病很少犯。最重要的還是因為裴已度胃病很嚴重,總是會在各種時候、各種場合出現。
所以她身上永遠都會帶著胃藥,且永遠都會第一時間察覺他的難受,拿出胃藥。
蔣冷雲尬在那裡,眼神閃爍:“走得太匆忙了,沒帶。”
裴已度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
腹部絞痛讓他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要、要不你喝口水?”蔣冷雲說著,遞給他一瓶礦泉水。
還是凍過的。
可蔣苋月不會這樣。
裴已度閉上眼,冷漠的搖了搖頭,說:“不用了。”
“你和蔣苋月聯系上沒?”
從離開婚禮現場開始,裴已度就一直在嘗試聯系蔣苋月,可對方沒有給她任何回應。
電話那頭也一直都是冰冷機械的女音。
蔣冷雲撇嘴道:“我都說了,我就是蔣苋月,你怎麼就是不信呢?”
裴已度冷厲的視線掃過她:“你的手機呢?”
“不小心搞丟了。”蔣冷雲說。
裴已度冷笑一聲,在劇痛中再次給蔣苋月發去信息。
【別鬧了,裴氏的股價已經受到了影響。】
【大不了我答應你,等安葬好你母親,再回來繼續結婚,成嗎?】
【我已經在趕過來的路上了,等我。】
車疾馳在高速上,不多時便已抵達機場,裴已度拽著蔣苋月以最快的速度坐上航班,可飛機即將起飛的那一刻,他的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一個月亮的標志,出現在了手機屏幕上。
裴已度第一次,生平第一次,接宋惜月的電話,心頭閃過一抹猶豫。
他接了起來。
宋惜月的聲音,瑟瑟發抖地響起:
“裴已度,你怎麼不在呀?你在哪裡?”
“我做了噩夢,我好害怕,你什麼時候回來陪我?”
裴已度的心,狠狠往下沉去。
第12章 十二
裴已度下意識地站了起來。
他攥緊手機,手指微微泛白。
空姐這時走過來:“先生,我們的飛機馬上就要起飛了,請您坐好,系好安全帶……”
電話那頭,宋惜月聲音瑟瑟發抖:“裴已度,你要去哪裡?”
蔣冷月翹著二郎腿,正在打消消樂,聞言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低嗤。
裴已度猛地坐了下來,輕聲安慰:“我馬上就回來了,月月,你先睡一覺,好嗎?”
“可是……”
“等你睡醒了,我就在你身邊了。”裴已度說,“你最想要的那個禮物,也會出現在你的身邊,怎麼樣?”
宋惜月低聲嘟囔了一句什麼,裴已度沒聽清。
但她很快掛斷了電話。
看著手機上顯示的通話斷開,裴已度抬眼,突然有點恍惚。
這麼多年了……
他好像是第一次,在宋惜月需要時,沒有第一時間出現在她的身邊。
裴已度並未去細想為什麼,他隻是在心中不斷地寬慰自己,宋惜月需要蔣苋月,他必須馬上帶回蔣苋月。
他把一切歸咎於宋惜月的需要。
卻沒有想過,蔣苋月的角色,蔣冷雲同樣可以承擔。
三個小時後,飛機降落南城。
南方的空氣湿潤,撲面而來的細雨綿綿讓裴已度的心情更加不愉。
他拿起手機,撥通助理的電話:
“查到沒有,她住哪?”
直到蔣苋月消失,裴已度才驚覺,他對她的了解是那麼的少。
其實,蔣苋月從前應該是跟他聊過這些內容的,隻是他根本沒有用心思記在心上……
電話那頭,助理嘆息一聲,說:“裴總,我隻查到了蔣小姐和她母親從前住在城中村,但是那裡的房子是他們租的,早就已經換了無數的租客了。”
“蔣小姐的生父更是在十年前就已經因為意外去世,蔣小姐在這個地方……好像並無落腳之地。”
“沒有落腳之處?”裴已度拔高聲音,臉色悍然冷下,“一個活生生的人難不成就這麼消失了?”
“不是的裴總……”助理小心翼翼開口,“蔣、蔣小姐如果真的消失了,她沒有用自己的身份證,我們根本無處查起……”
裴已度回頭看向蔣冷雲。
對方正大大咧咧地坐在街道邊昏昏欲睡,等他打完電話。
一舉一動,根本和蔣苋月沒有絲毫相似之處!
怒氣上湧,裴已度再也控制不住地一把抓住蔣冷雲的衣領,將她扔向一邊。
他雙眼猩紅,宛如狂躁的野獸一般低吼道:
“蔣苋月,到底在哪裡?!”
蔣冷雲吃痛地撞到後背,卻仍然不肯承認,甚至還翻了個白眼,說:
“我到底還要說多少次?我就是蔣苋月。”
“裴總,你能不能不要再發瘋了!”
裴已度按著自己的太陽穴,眼神戾氣閃現。
蔣冷雲嚼著口香糖,一臉混不吝的太妹模樣。
“你們的祖墳在哪裡?”
蔣冷雲笑道:“我家的祖墳,我憑什麼要告訴你?你又沒和我結婚。”
她吃力地站起來,笑嘻嘻開口:“要不,我們現在回燕城結婚?等你成了我的老公,別說是祖墳在哪裡了,就是你想埋進我家祖墳,我都可以告訴你。”
裴已度的太陽穴猛抽著,他已經失去了所有的耐心,掐住蔣冷月的脖子,一字一頓道:
“一千萬。”
“隻要你告訴我,我可以給你一千萬。”
蔣冷雲定在那裡,眼中閃爍著貪婪的光芒。
“真的?”她說。
第13章 十三
凌晨三點,寒風凜凜的山間野地,無數野墳堆積。
蔣冷雲瑟瑟發抖:“不是我說,你明天來不行嗎?你非要今天過來?大半夜的不嚇人啊?”
“你們祖墳附近沒有可以住的酒店賓館?”裴已度沉聲問道。
“你看這荒郊野嶺的,像是有的樣子嗎?”
蔣冷雲縮在角落裡,不肯上前。
裴已度一身黑色大衣,颀長的身影立於婆娑的樹影前,風聲鶴唳之間,隱約像是聽到了鬼哭狼嚎的聲音。
逡巡四周,這地方,不像是有人來過……
蔣苋月沒有回來。
一個可怕的念頭,驟然在心裡成型。
那她會去哪裡?
除了這裡,她還能去哪裡?
裴已度發現自己的腦海裡,一片空白。他想不出任何蔣苋月可能會去的地方。
七年了……他居然對她這麼的不了解嗎?
裴已度站在黑暗裡,沉默良久。
直到電話鈴聲再次打破S寂。
助理的聲音急切地響起:“裴總,我們查到了!蔣小姐有一個孪生妹妹,叫做蔣冷雲。”
安靜的荒郊野嶺,助理的聲音無比清晰地傳入一旁的蔣冷雲耳中。
她猛地站了起來,眼神驚慌。
裴已度冷著臉,回頭看向她。
助理繼續開口道:“但是這個蔣冷雲,很久以前就因為犯了罪潛逃出國了,一直都不在國內,就連她母親去世,都沒有回來……”
裴已度已經掛斷了電話。
他邁腿往前逼近,蔣冷雲則面色驚慌,不斷後退,直至身體抵住冰冷堅硬的樹幹。
她躲開他的視線,不打自招:“我不是蔣冷雲……”
“蔣苋月到底在哪裡?”裴已度掐住她的脖子,幾乎攥取了她腹部的所有新鮮空氣。
蔣冷雲拼命掙扎卻是徒勞,她控制不住地大聲尖叫起來,瀕S感讓她再也無法繼續堅持自己就是蔣苋月,終於,她吃力哽咽道:
“我說、我說……”
“我什麼都告訴你!”
裴已度松開手,蔣冷雲滑坐下去,渾身癱軟倒在地上,大口的呼吸著。
她像是一條涸澤的魚,結結巴巴地開口道:
“幾個月前,蔣苋月突然帶我媽出國來找了我一趟。”
裴已度有點印象——
那次,蔣苋月說是想帶媽媽出去旅行。
“我們做了配型,我和她配上了,蔣苋月要求我捐一個腎給她媽。”
“我告訴她,隻要她把自己的身份讓給我,我就可以給她媽捐腎,她同意了,並且這段時間我們一直在找專業機構幫忙完善這件事。”
裴已度眼神冷下:“可是蔣母還是去世了?”
“是啊。”蔣冷雲無奈一笑,“那個時候我還在國外,根本趕不回來給她捐腎,她S了之後,我以為自己回國無望了,但不知道為什麼蔣苋月還是給我打了個電話,告訴我可以把自己的身份讓給我。”
“那個時候我也覺得挺神奇的——不過跟裴總相處了一個多星期,我突然明白了。”
“裴總,根本就不愛蔣苋月吧?”蔣冷雲冷笑一聲,眼底隻剩嘲諷,“我還當她過得多幸福呢,原來也不過如此……”
“你——”裴已度沉下臉,眼神戾然。
蔣冷雲靠著樹幹,吃力地站起來:“實話告訴你吧,你不用找她了。”
“她已經S了。”蔣冷雲說。
第14章 十四
裴已度的腦海裡閃過一瞬間的茫然。
蔣苋月S了?
這麼活生生一個人,突然就S了?
怎麼可能?
裴已度根本不信。
可任他再不信,腦海裡,還是不斷閃現著過去數天裡被他忽略掉的那些細節。
她突然賣掉了藍鑽,放在行李箱的骨灰盒,以及突然轉變的態度……
胃部鑽心的疼痛再次席卷而來,裴已度幾乎是呆滯地往後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