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考公五年終於上岸，在看到公示那一刻我因太激動猝S了。

 

恰逢地府缺人。

 

判官便抓我去充數，於是我成了黑白無常的新同事。

 

後來閻王約我談話。

 

我哭著敲開了他的辦公室門。

 

他坐在椅子上，望著我目光如炬，「女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嚇出一身冷汗。

 

因為不久前，我幹了票大的，偷偷在生S簿上劃掉了爺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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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被帶到一個男人面前。

 

男人面無表情地看了看手中的文件，「猝S的？」

 

我茫然地點了點頭。

 

是吧。

 

回想起閉眼前那一幕。

 

考公五年，我終於在聘用名單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高興得痛哭流涕。

 

突然心髒一陣痙攣，我喘不過氣。

 

再睜開眼，我就到這了。

 

男人看了我一眼，「那你申論熟不？」

 

我點了點頭。

 

考了五年我可太熟了。

 

男人笑了，「地府這剛好缺人，有編制的，你頂上吧。」

 

「啊？」

 

男人見我不太樂意的樣子說，「在地府當公務員委屈你了？」

 

我連忙搖頭，「不是，我就想問清楚福利待遇怎麼樣啊？」

 

他耐著性子說，「該有的都會有，至少你不用等著家人給你燒紙了。」

 

我想到了家裡隻剩一個患有老人痴呆的爺爺，這會他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了，哪能記得給我燒紙呀。

 

於是我應了聲好。

 

2

 

上班第一天，我隻有兩個同事，白無常和黑無常。

 

白無常一身白西裝，黑無常一身黑西裝，很好區分。

 

初來乍到，為了了解清楚職場的形勢，我悄悄地問白無常，「坐我這位置的鬼是什麼原因離職的呀？」

 

還說有編制呢，這樣的鐵飯碗會有人，哦不，有鬼舍得放棄？

 

白無常笑嘻嘻地湊過來，「那家伙犯了大忌，想搞辦公室戀情，閻王就灌她喝了幾口孟婆湯，這不，她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了，怎麼上班。」

 

淦，地府也搞辦公室戀情？

 

我八卦的 DNA 動了，「她看上你還是黑無常了？」

 

白無常笑得燦爛，「她看上閻王了。」

 

我腿都打顫了，好家伙，看上大 BOSS，我這前同事是個勇士啊。

 

說完，黑白無常同時看向了我，「記住，閻王最討厭下屬搞辦公室戀情了。」

 

我卒了，我看起來像個戀愛腦嗎！

 

然而，開早會時，見到閻王，我愣住了。

 

眼前的男人寬肩窄腰，五官好看得連路過的狗都會多看幾眼，天啊，簡直就是我的 crush。

 

好想在他的鼻梁上滑滑梯！

 

黑白無常默契地對視了一眼，接著趁閻王不注意時拍了拍我的腦袋。

 

我轉頭看見他倆磕碜的面容，瞬間醒了。

 

3

 

我按捺住對閻王的那點小心思，回到了工作崗位上。

 

工作的內容很簡單，就是將瀕S的人的名字核實清楚，然後登記在生S簿上。

 

剩下的則由黑白無常去處理。

 

我暗喜，真是來對闲地方了。

 

閻王走到我的座位上來，望著地上堆積如山的名單皺了皺眉，當即新頒發了一個政策。

 

為了要提高黑白無常的工作效率，他們要搞業績 KPI。

 

而 KPI 的標準也極其簡單，所有魂魄按件計算，誰手下的魂多誰勝出。

 

因此，隻要我將名字登記下來，黑白無常就趕著來我這搶人，先到先得。

 

其中最受歡迎的就是那些歡當場S亡的人。

 

因為S透了，不用等，基本他倆一去到就能把魂領回來。

 

至於那些生病的，就要考驗運氣了。

 

有時候魂魄出來一半，醫生用除顫儀一抖，魂又給震回去了。

 

上回黑無常就遇上了一個生命頑強的病人和極其負責任的醫生，拉扯了大半個月魂都沒領回來，氣得閻王將他扔進油鍋裡炸了好幾回。

 

4

 

在地府的日子無聊，既不用備考，也沒有什麼娛樂，我的時間一下子空闲下來了。

 

竟然有點不適應。

 

我琢磨著給自己找點事情做，消磨時間。

 

於是，我寫起了小說。

 

處女作《風流白無常》橫空出世，驚豔了整個鬼界。

 

我本想把對閻王的那點小心思寫進小說裡，但奈何怕他發現便把主角換成了白無常。

 

在這本書中我將白無常的形象美化成一個風度翩翩的溫潤男子，凡是跟著他走的鬼，尤其是女鬼，都是心甘情願拜倒在他的白西裝褲底下的。

 

然而想象很美好，現實很殘酷。

 

尤其是我回到辦公室發現白無常摳著腳丫拿著那本《風流白無常》看得津津有味時。

 

那種呼吸不暢的感覺又來了。

 

白無常邊看邊哭，「終於有鬼欣賞我的顏值了。」

 

我在心裡說，屁，是我把你美化了。

 

接著他又甜滋滋地說，「要是讓我知道是哪個鬼暗戀我將我寫到書裡，我以身相許。」

 

我在心裡默念，白無常這廝恩將仇報，下本書的男主角不能是他！

 

5

 

很快，我來地府也將近大半個月了。

 

這天，我看見黑無常在指揮小鬼在地府張燈結彩時感到很新奇。

 

「這是幹嘛？」

 

黑無常鄙夷地看了我一眼，「快到清明節了你不知道？」

 

哦，忘了我現在也是有資格過清明節的鬼了。

 

「那清明節有什麼活動嗎？」

 

黑無常難得正經，「清明節所有的鬼都允許回家探親，在地府，那是最大的節日。」

 

想到孤苦伶仃的爺爺，我的心頭也生出一股期盼來。

 

清明節這天，閻王給我們批假。

 

我望著他俊俏的臉蛋，那股面紅心跳的燥熱感又湧了出來。

 

我暗怪自己生前沒吃過好東西，一看見帥哥就燥熱。

 

閻王挑了挑眉，「還不快接過假條？」

 

我腦子一慌，精神錯亂，竟學著古裝劇那樣跪下，向閻王磕了個大大的響頭，「奴婢謝過大人。」

 

空氣在一瞬間凝固了。

 

我認命地閉上眼睛，想著閻王會把我扔進哪個油鍋裡，到時我找黑無常取取經。

 

頭頂上竟然傳來一聲輕笑。

 

我抬起頭，撞進了閻王如沐春風的笑容裡，他的一雙狐狸眼熠熠生輝，「這麼有誠意，多給你批一天的假。」

 

走出辦公室時，我心裡想的是，閻王人還怪好的嘞。

 

6

 

清明節這天，我溜回家。

 

爺爺還在熟睡中，我拖著透明的身子貼在他的額邊，就像小時候他哄我睡覺那樣依偎著他。

 

聞著他熟悉的氣味，淚水忍不住湧出眼眶。

 

我自言自語，「爺爺，梨梨回來了，梨梨現在有出息了，當了公務員了，你以後不用操心我了。」

 

「我就知道梨梨很優秀。」

 

隱隱約約爺爺微弱的聲音傳來，我嚇了一跳。

 

按理說，他是看不見我的呀。

 

接著，我看見他的半個魂魄從他的身體剝離了出來。

 

我意識到，爺爺現在快S了，所以他才能看見非實體的我。

 

我想起黑無常說過的話，S生太重的人都得進十八層地獄。

 

而我爺爺長在鬧飢荒那個年代，不知SS了多少動物充飢，還賣過動物的屍體和皮草。

 

我慌了，咬咬牙硬是把爺爺的半個魂魄重新塞回了他的身體裡。

 

不由分說，我衝回辦公室。

 

翻開生S簿，裡面隱約浮動著「沈鐵柱」這三個字，我趕緊將名字擦去。

 

突然，耳邊響起一道低沉的男聲，「沈梨？」

 

是大 BOSS。

 

7

 

我嚇得連忙將生S簿塞進了抽屜。

 

閻王看著我一臉狐疑，「我不是批了你兩天假嗎？」

 

我咽了咽口水，「我想你了，回來看看。」

 

「啊呸，我是說整個鬼界就剩你一個人在這值班，我於心不忍，想回來陪你。」

 

黑無常說過，清明節隻有閻王是不放假的，所以S在清明節這天的人，閻王得親自服務。

 

我心虛地望向閻王的臉，發現他的耳根子也有些紅，心裡忽而痒痒的。

 

大概是我的理由說服了閻王，因此放假的這兩天，他除了讓我留下來協助他處理公文，還得包攬他的伙食。

 

他吃慣的是人間的口味。

 

我便亮出了最拿手的炒飯技能。

 

以往考公爭分奪秒，為了節省時間又同時能夠補充營養，我最常做的就是炒飯，葷素搭配，營養美味。

 

偶爾還會多做點拿去喂流浪貓。

 

閻王邊吃邊點了點頭，最後他吃完兩大碗以後給了我一句點評，「你很會炒飯。」

 

耳根的紅泄露出了我的緊張......

 

要不是他看起來太一本正經我都忍不住懷疑他在開車。

 

膽戰心驚，兩天過去了。

 

幸好，倒是沒再出什麼幺蛾子了。

 

8

 

到了年終，閻王提議地府要與時俱進搞年終大會，還要搞活動犒勞辛苦的下屬。

 

於是，我們單位風風火火地搞起了抽獎。

 

黑無常抽到了一臺法拉利，白無常收到了一所大別墅。

 

我躍躍欲試，緩緩將手伸進了抽獎箱中。

 

抽出來一個「前途光明獎」。

 

後面寫著將會得到和大 BOSS 會談一小時的機會。

 

不帶這麼玩的。

 

見我哭喪著臉，黑白無常憋不住笑，被閻王用眼神警告，這才忍住了。

 

我敲響了閻王辦公室的門，他坐在旋轉座椅上轉過頭來，望著我目光如炬。

 

「女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嚇得腿軟，差點又要跪下來。

 

閻王從抽屜抄出一本書扔在了我的面前，「你解釋解釋。」

 

東窗事發。

 

我哭腔都出來了，「饒命，我實在情難自禁。」

 

我不能看著爺爺S了下地獄啊。

 

閻王面無表情，「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我如實回答，「清明節那天。」

 

閻王的語氣開始變得生硬，「竟然瞞了我這麼久！」

 

我還想求情，便聽見他說，「我不許你和別人搞辦公室戀情。」

 

啊？！

 

我愣住了。

 

不是要盤問我擅自篡改生S簿的事嗎？

 

我連忙拿起剛才丟在我腳邊的書，一翻，麻了，這不是我的新作《酷帥 boy 黑無常》嘛。

 

他以為我看上黑無常？

 

我琢磨著，閻王是不是防辦公室戀情防出臆想症來了。

 

見我不說話，閻王望向我的目光別有深意，「沈梨，我提醒你，你有更好的選擇。」

 

9

 

回到座位上我痛定思痛，決定不再搭理黑白無常。

 

畢竟我現在在領導眼中是個戀愛腦，我得遠離這兩個有可能會讓我身敗名裂的男鬼。

 

誰知，辦公室突然闖進來了一大群穿著黑西裝的男人，說是稽查隊的，並且他們二話不說就要來抓我。

 

我嚇蒙了，竄到了黑無常身後躲起來。

 

領頭的其中一個黑衣人站了出來，「罪犯沈梨，你篡改生S簿，擾亂生S秩序，速速跟我歸案。」

 

攤上大事了。

 

我攥緊黑無常的衣角，黑無常對我做了個口型，「youlaoda」。

 

我一頭霧水。

 

突然，空氣中出現一個冷冽的聲音，「動我的人，問過我了嗎！」

 

他緩緩走過來，隱沒在陰影中的一半五官散發著駭人的冷峻，黑衣人們都自動讓開了路。

 

我看著他像天神一樣降臨，心髒怦怦直跳。

 

他走到我跟前，掰開我攥著黑無常衣角的手，轉而將自己的衣角塞進論文我手裡。

 

我有點凌亂。

 

領頭的黑衣人恭敬地彎下身來，「閻王殿下，您的下屬沈梨犯了罪，鬼王吩咐我們要將她緝拿歸案，請您通融一下。」

 

閻王發出一聲嗤笑，「整個十殿都知道我楚燁是最護短的，凡是敢動我的人，我S盡輪回十道。」

 

有一說一，閻王他好 man！

 

我還注意到了一個點，原來他叫楚燁。

 

黑衣人為難地看向楚燁，最終還是不甘心地看了我一眼就撤了。

 

10

 

我心有餘悸。

 

黑無常笑了，「我就說不怕，有老大。」

 

哦，原來他剛才的口型是說，「有老大」。

 

接著我又好奇地問楚燁的背景，黑無常神秘兮兮地告訴我，「咱們老大稱霸鬼界，整個十殿提起他都怕得發抖，要是他一個不爽，滅掉十殿也是分分鍾的事。」

 

沒想到楚燁的實力這麼強！

 

我還想多問幾句，就被楚燁叫進了辦公室。

 

他抬頭看了我一眼，「篡改生S簿的事你為何不提前跟我說。」

 

這是秋後算賬來了。

 

我隻好一五一十交代詳細。

 

楚燁聽完，「就這？」

 

我嗯了一句。

 

楚燁耐著性子和我解釋，「員工有家屬優待，你爺爺S後不會下地獄受酷刑的，何況你平時不是都有收留些小動物嗎，將功抵過了。」

 

我嘴巴比腦子快，「你怎麼知道的？」

 

「入職之前做的背景調查。」

 

聽到這話，我心頭一喜。

 

「但是......」

 

我的雀躍又蔫了一半。

 

三歲小孩都知道但是後面一般都不會接啥好事。

 

楚燁的聲音帶著隱隱的擔憂，「你爺爺的壽辰本應在清明節那天終結，然而你插了一手，現在他的三魂中少了覺魂，身體被惡鬼佔了，既回不到本體又投不了胎，成了十道輪回以外的異類，你跟著我去人間擺平這件事吧。」

 

沒想到事情演變成這樣，我以為的孝心實則做了壞事。

 

見我面露擔憂，楚燁安慰我，「把你爺爺的覺魂找回來就沒事的了。」

 

11

 

我跟著楚燁來到人間。

 

他說，「魂魄會在自己留有遺憾的地方逗留，如果心中的結解不開，就會一直困在那裡無限循環,你知不知道你爺爺最放不下的是什麼？」

 

我搖了搖頭。

 

自從爺爺老年痴呆以後，連我都不記得了，哪裡會跟我感慨他的遺憾啊。

 

線索陷入僵局。

 

楚燁又提議去爺爺熟悉的地方看看，於是我帶著他穿過了平常爺爺會去的公園、棋館、琳琅滿目的商街店鋪等，甚至連我奶奶和爸媽的墓地都去了。

 

一無所獲。

 

正當我灰心之際，不遠處一對在拍婚紗照的新人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以前奶奶總是念叨，以前家裡窮沒拍過什麼照片，她想和爺爺補拍一次婚紗照，爺爺總是嗤之以鼻，後來奶奶S了，爺爺得了老年痴呆就再沒人提起過這事了。

 

想到什麼，我連忙拉著楚燁去了我家附近的一間婚紗店裡。

 

店鋪的中央灰凳子上正坐著一個模糊的灰色靈體。

 

「爺爺！」

 

我大叫著衝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