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師父臨死的時候境界隻是最低的——築基。


「冬兒,千萬不要上山。」


師父顫抖的手緊緊抓住我,眼裡充滿恐懼。


可是,不上山如何飛升成仙,修得永生。


1


我生活的世界是一座巨大的仙山,山頂直插雲霄,通往天界。


從山腳往上,靈石的生長越發豐富,靈氣也更加濃鬱,是修仙問道的必經之路。


可惜我隻是個生在邊緣山溝裡的底層修仙者。


這裡的人隻能吃別人剩下的殘根冷炙。這裡不僅靈氣稀薄,為數不多的靈石還要定期上繳。


更可恨的,那些身披金甲的人將姿色姣好的女人擄走,供山上的仙人賞玩。


生在這裡的人,無論天資有多聰穎,修行有多勤奮,最高也隻能修煉到築基。


我的師父便是如此。


我從小無父無母,跟著師父長大。


同門還有比我年紀稍長的兩位師兄和一位師姐。


我們聽師父說過最多的一句話便是——


「千萬不要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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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都是一個鼻子兩隻眼睛,憑什麼山上那些人就能自居「仙人」趾高氣揚,理所應當地享有更好的食物、更充沛的靈氣,修得更高的境界。


那年,師兄師姐築基成功,叛離師門,上山去了。


自此,師父一病不起。


躺在床榻上的師父已經骨瘦如柴,每一次的呼吸都非常吃力。


他用盡全身力氣緊緊抓著我的手,再次講起那句耳根子磨出老繭的話。


渾濁的瞳仁注視著我,等待著我的回答。


隻可惜師父直到斷氣都沒等來他想要的回答。


我輕輕把他的手放下道:「對不起,師父,我必須上山。」


2


師父有一個秘密,隻有我知道。


曾經他帶領著一眾人上山問道,可是最終隻有師父一人回來了。


那些人死了嗎?


沒有。


隻是那些人再也沒回來。


我找到那塊懸崖邊的無字碑,那是師父給自己留的墳地,至於碑上為何不刻字,或許是他老人家無話可說吧。


刨開土地,一股鹹湿的泥土腥味撲鼻而來。


我們這的土永遠是這樣的半潮湿狀,屍體埋進去三五天就腐爛得不成人形,簡直是蛆蟲的天堂。


沒費多少工夫,我在土裡找到了那個狹長的鐵木盒子,不愧是天下最堅硬的木材,這麼多年一點腐壞的跡象都沒有。


盒子裡放著的是當年師父上山時所持的寶劍,劍身通體泛著淡青光,薄霧狀的氣流伏在青光上流轉,劍柄是黑鐵木打造,燙金銘刻著看不懂的符文。


此行的目的一是為了埋葬師父,二便是為了這把寶劍。


我倒了一碗師父最愛的桃花釀放在石碑前,叩了四下頭。


「師父,徒兒不孝,今日擅自取師父寶劍上山,若有來世,弟子願終身守在師父旁效犬馬之勞。」


「上山,為何?」師父的聲音突然傳來。


我驚恐地盯著無字碑,一切靜如平常。


「上山,為何?」師父的聲音再次發問。


「上山,尋仙問道。」


「如若所尋非你仙,所問非你道,當如何?」


「非我仙,誅之;非我道,滅之。」


「哈哈哈,不錯,小子,深得我心。」


我屏氣斂息循到聲音源竟是來自那柄寶劍。


漆黑的劍柄中央,一隻眼睛緩緩張開。


3


仙山名曰——蜃,有四道界門分三重天,第一道界門隔絕仙山以外世界,入此界門便再不是凡間。


第一重天,名叫榮華天。


入門石牌坊有寫,榮華富貴,壽與天齊。


此地綠樹成蔭,土地廣闊,屋舍儼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


沿路排開,兩邊皆是各式各樣的酒樓,小二的吆喝聲、招呼聲錯綜復雜,來往食客絡繹不絕,美餐後支付一小塊靈石即可。


如若囊中羞澀也沒關系,記下賬來,要麼加入金甲兵到界外搜刮一番,要麼向上界借貸便可。


進入這榮華天後,一直有種詭異的感覺。


這裡唯一的建築隻有酒樓,來往眾人皆是獨行的大胖子,一個人便要點上一桌子的酒肉,從不與旁人交流,一連吃六個時辰也不帶停的。


雖說芸芸眾生,最重要的事情也不過吃喝二事,但看著這些遊走在各家酒樓瘋狂吃喝的食客,我的心中冒出一個可怕的想法。


「你想得沒錯,他們已經不是人了。」


劍柄上半閉的眼睛說著,毫無預兆地從我的腰間彈出,一道青光在空氣中劃過,沒有人看到發生了什麼。


半刻,一位食客的腦袋骨碌碌滾落到地上,但他好像並不在意。


他扒開自己的衣服,胸口處長出一張巨大的嘴,若無其事地繼續大快朵頤。


我盯著小二上菜的地方說:「難道是食物?」


「跟食物沒有關系,那些人不過是迷失在自己的欲望中罷了。」


「看來要通往上界,必須先嘗一嘗界主的手藝了。」


路的盡頭是一座巨大怪異的建築,是此間界主的所在地——洞崖樓。


那是由一排排的酒樓向上堆砌而成的建築,堆砌的形式毫無章法,卻儼然自成一派,形成了一種協調的風格。


這幢樓大概有六七層那麼高,氣派的青石飛瓦,外面掛著的紅燈籠鱗次栉比,乍一看有種深宮大院的感覺。


「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小二是個皮笑肉不笑的大胖子,肩上的白布一甩,熟練地擦掉上一桌客人留下的殘渣。


「聽說你們家的手藝最好?」我自顧自地挑起茶壺倒水。


「咱們這洞崖樓是天下第一酒樓,這招牌菜名寫書都可以寫小半本,比如焗燒子鵝、幹煸鲟魚、炕燒乳豬、油焖猴腦......」


「那就來個紅燒肉吧。」我打斷他道。


「得咧,客官您稍坐。」


一盞茶的工夫,一盤表皮晶瑩剔透,隱約帶著花雕酒香的紅燒肉就上桌了。


我用筷子夾起一塊帶皮肉,表皮的油脂發出「刺啦」的聲響,我不禁咽了口水,這菜無論從色香味都是無可挑剔的。


那個小二上完菜後並未走開,眼巴巴地盯著我吃。


我硬著頭皮吃下一口,那皮肉的觸感宛若過水的蠶絲般柔軟,濃烈的燉炒肉香充斥整個口腔,點睛之筆是那個花雕酒的香氣,盤繞在舌尖至舌根久久不散。


恍惚間思緒似乎飛出了洞崖樓,整個人掉入一攤溫暖的沼澤。


「淺嘗輒止!」


一個嚴厲的聲音傳來,緊接著是手上多了一條火辣辣的血痕,那隻眼睛兇狠地看著我。


「該辦正事了。」


我迅速倒水飲茶,試圖將那強烈的刺激感衝走些許。


「客官覺得味道尚可?」小二油光水滑的臉上是期待的眼神。


「妙啊!」我順手放下筷子,「敢問這世間絕品出自何人之手。」


小二得意地豎起大拇指:「此番絕品,隻有咱們掌櫃才做得出來。」


「這麼說我倒是想見一見這位掌櫃了。」


話音剛落,小二的臉色大變,周圍嘈雜的環境沉寂下來不少。


「客官說笑了,咱們掌櫃日理萬機,從來不見客的。」


「那如果我非要見呢?」我把劍拍桌上。


頃刻間,人聲俱滅,那些大堂裡的食客和跑堂一眨眼將我圍困其中,眼神空洞可怖。


我知道,隻要一個號令,他們就會像餓虎撲食般圍向我。


小二看到了我那把劍,驚恐地說:「你是界外來的!」


我起身抽刀,小二的右臂滑落到地上。


他哀嚎半刻,肩膀的創口出現一張長滿獠牙的大口。


周圍人的掌心也出現了一模一樣的大口,兇狠地朝我撲來。


我俯身躲避,背手使劍上挑,七八隻斷臂落地,緊接著滑步上前,劍鋒橫揮,十幾個腦袋飛向天花板。


「夠了!」


一個聲音從遠處喝道,在場的那些家伙全部停住,顫顫巍巍地抬頭。


紅色的元嬰光影在酒樓的包間裡來回跳動,那鬼魅的影子宛若黑夜中的一把剔骨刀,強大的靈力壓得眾人無法動彈。


「別來無恙,三師姐。」我抱拳道,「或者應該叫你,界主大人。」


長長的懸梯盡頭,師姐推門而出。


歲月未能在她臉上留下刻痕,依舊是當年那副姣好面容,身著最愛的紅色長袍。


4


三師姐入師門那年我八歲。


那年的冬天特別地冷,大雪沒日沒夜地下,師姐跪在門前,嘴唇被凍得發紫。


師姐入門後,除了日常的練功,還承包了大大小小的家務,我們的伙食也得到了質的飛躍。


師姐長得漂亮,做菜還是一把好手,雖然界外沒什麼好的食材,但在她的手下那些苦澀的野菜竟然面貌一新變成了一道道珍馐美味。


那時候我和二師兄每每練完功就守在廚房,伺機準備偷吃,她打罵著把二師兄趕走,然後假裝沒看到我,故意留了一條門縫。


有一年冬天我發高燒,師姐四處為我尋藥,沒日沒夜地照顧我。


在床前她總對我說,等冬兒病好了,師姐給你做紅燒肉吃。


我知道師姐是騙我,咱們師門是什麼條件我還不知道嗎?


那時候我腦子燒糊塗了,哭著對師姐說:


「二師兄告訴我說,師姐以後嫁人了就再也吃不到師姐做的菜了。」


師姐摸摸我的腦袋說:「那師姐不嫁人好不好。」


我委屈地點點頭。


扒拉在窗沿的二師兄一臉賤笑:「傻小子,以後你把師姐娶了,不就天天能吃師姐做的菜了嗎。」


我恍然大悟瞪大眼睛:「對啊,師姐,我娶你吧。」


師姐臉頰憋得通紅,提起掃帚追著二師兄打了半天。


後來我病好了,房間的桌上果真擺著一盤熱騰騰的紅燒肉。


那是師姐冒險到仙山附近採野山豆制作而成的仿葷,雖不是正宗紅燒肉的味道,但那是我吃過最美味的一道菜了。


師姐在師門的時間最短,卻是最疼我的人。她總說我命苦,出生就無父無母太可憐了。


師父後來曾說過當初不願收師姐入門的原因,因為師姐道心不穩,貪戀安逸,成不了氣候。


可他老人家不知道,師姐雖有父母,卻小小年紀被賣入青樓隻為換一個月的口糧。幾年間,師姐變成了商品,一直輾轉多處被賣來賣去。


貪戀安逸,對師姐來說已是一輩子的奢望了。


5


「師父讓你來的?」


師姐微微皺了皺眉頭,若有所思著什麼。


「師父死了。」


「那你為何而來。」


「為求一個真相。」


我身體前傾,雙腿發力一蹬,提劍直刺她胸口而去。


她面不改色,直到劍鋒接近的最後一刻化為火影消失不見。


「哪有什麼真相。」師姐的聲音傳到耳邊,「你所見的便是真相。」


我撲了個空,轉身未尋到她的蹤影,後背卻留下一道血淋淋的傷痕,我知道,這是她對我的警告。


師姐腳尖輕飄飄地落在三樓的牌匾上,左手掌心一團火焰跳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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