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素芬，我太感動了，真沒想到我陸超雄這把年紀還能有孩子，你帶回來的果然是靈石！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們陸家的大功臣！」

經過這麼一折騰，我媽臉上略顯疲態，但還是擋不住那濃濃的幸福感。

兩人執手相看淚眼，徹底忘了他們還有一個女兒在病床上生死未卜。

「這段時間你就在醫院好好保胎，曉菁那裡你就別去了，晦氣，我想辦法讓曉雪回來照顧她。」

「可是……曉菁高考怎麼辦？」

「高考？她都那個樣子了怎麼高考？反正我們馬上就要有兒子了，應該培養兒子才對，姑娘家家的讀那麼多書最後還不是便宜了別人家。」

我爸給我媽掖了掖被角，隨即起身掏出了手機。

下一秒，我的鈴聲便響了起來。

我爸開門見山，語氣十分自豪：「曉雪，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媽懷孕了，現在正在醫院呢。」

我佯裝驚訝：「啊？是嗎？」

我爸笑得合不攏嘴，感嘆了一番自己寶刀未老，竟然在五十多歲的年紀還能拼一把兒子。

「醫生說你媽現在懷孕了不能操勞，你馬上回來照顧你妹妹，咱們一家子都是骨肉至親，這麼點事你不會不願意吧？」

我爸這不是來和我商量的，而是通知。

我也沒和他硬碰硬，為難地表示我這邊還有工作需要交接處理，過幾天等事情了了自然就會回去。

我爸這才滿意地掛斷了電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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暈倒後的第二天，陸曉菁終於醒了。

她的檢查結果也出來了一大半，身體各項指標都不正常。

肺部有陰影，很可能是肺癌，還需要進一步排查。

血液化驗結果也不太好，顯示是急性白血病。

在醫院的這兩天，陸曉菁身上的潰爛也愈發嚴重。

醫生給她進行了清創處理，如果繼續感染的話，下一步隻能截肢。

最重要的是，醫生把這件事上報給了有關部門。

專業人員介入後，很快找到了爸媽以及陸曉菁問話，隨後又去了我們家查看情況。

最終專業人員在陸曉菁的書桌上搜出了三塊能量石，以及爸媽房間供奉的那塊。

經過檢測，該石頭的核輻射嚴重超標，達 105 微西弗每小時，超出現場本底值 1050 倍。

專家用儀器分析結果顯示為放射性物質釷-232，該物質被列入世界衛生組織國際癌症研究機構 1 類致癌物清單。

它們持續釋放的放射性粒子和能量對人體造成的傷害是巨大的，包括致癌、基因突變、遺傳疾病等。

這種種症狀都對應在了他們一家三口身上。

我媽到這個時候才明白自己做了什麼。

可惜，已經晚了。

10

陸曉菁在得知自己身患多種癌症，而且親媽又懷孕了的時候，她瘋了。

陸曉菁砸了手邊所有能砸的東西。

「你還是我親媽嗎？是你把我害成這個樣子的！

「我跟你說過多少次我身體不舒服，你非逼著我上學，覺得我是在偷懶撒謊，如果不是你那個破石頭，我能成這樣嗎？

「現在我活不了了，你又懷了一個，你怎麼這麼狠毒！

「哈哈哈哈哈，你們還想要兒子，生吧，天天被輻射還不知道懷的是個什麼怪胎呢！」

我爸聽到陸曉菁竟然敢詛咒自己還未出生的兒子，眼裡最後一點憐憫也沒了，衝上去直接扇了陸曉菁兩耳光。

陸曉菁現在的身體就像一個玻璃娃娃，任何來自外界的壓力都能把她擊碎。

果然，兩巴掌下去陸曉菁又開始流鼻血，鮮血頓時浸湿了整個床單。

外賣小哥偷偷吐槽：「大妹子，不是我說，你爸媽也忒不是人了，畢竟是自己的親女兒，成這個樣子他們愣是一滴眼淚都沒流，也太狠了！我終於知道你為啥不親自回來了。」

我笑笑，這可是我用死亡換來的教訓。

刻骨銘心。

上輩子，他們把矛盾對準了我。

這一次，該他們狗咬狗了。

沒多久就有醫生找到我爸媽，讓他們也去做了一個詳細的身體檢查。

我爸肝腎功能都有損傷，但對他來說這都不是事。

最要命的是，醫生宣布，由於受到輻射影響，他的生育能力基本已經為零了。

等於說，我媽肚子裡的孩子，成了他此生唯一拼兒子的機會。

至於我媽，也是毛病一大堆，肚子裡的胎兒由於孕周還太小，無法檢查出是否有問題。

但誰也不能保證，一個接受過如此強度輻射的胚胎，生出來會是什麼樣子。

剛迎來喜得貴子的消息，接著又說這孩子不能要，老公還失去了生育能力。

我媽受不了這種打擊，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氣得我爸當場跳起來要打醫生：「什麼狗屁醫生，要是我兒子有什麼三長兩短，看我不打死你！」

我爸可能不知道，經過前幾天的醫鬧事件，他現在是醫院保安的重點關注人群。

他手將將碰到醫生的衣服，就被幾個身強力壯的保安用鋼叉叉了出去。

沒多久，我媽就打電話來向我吐槽。

「現在醫院都是些什麼庸醫，竟然說我兒子可能是畸形。怎麼可能，我和你爸基因都好著呢，不然怎麼生了你和你妹妹兩個這麼聰明的孩子。」

雖然我媽嘴上這樣說，但我知道她心裡肯定也有些拿不下譜。

不然也不會打電話來和我說這番話了。

我想了想，安慰她：「媽，都說母子連心，弟弟在你肚子裡怎麼樣你這個親媽能不知道嗎？你好不容易才懷上弟弟，這可是天大的福氣，老家那些親戚羨慕都羨慕不來呢，你自己可要拿定主意。

「還有啊，以前我爸仗著自己身體好還年輕，總想著要去外面生個兒子，現在他唯一的指望就在你肚子裡，他還能不對你好嗎？」

聯想到平時我爸對她的態度以及老家那群親戚的嘴臉，我媽心中有了計較。

當天就宣布，自己一定要生下這個孩子，誰都沒有資格剝奪她做母親的權利。

11

陸曉菁的病情發展很快，兩條手臂的潰爛越來越深，好幾個血淋淋的大洞，讓人觸目驚心。

仔細看，血肉橫翻的大洞裡還時不時爬出幾隻白白胖胖的小蟲子。

醫生這些天給她清了無數次創，但效果還是不明顯。

腐肉一遍遍生長，又一次次被醫生刮去。

陸曉菁瘦得隻剩一把骨頭，再也承受不起一丁點傷害。

醫生找到我爸媽商量，要是想保住這條命的話，最好還是進行截肢手術。

不然陸曉菁隨時會因為感染而死。

爸媽盤算了一下，幾乎沒有絲毫猶豫。

回家，不治了。

他們的原話是這樣的。

「不是我們不想救，但這實在是個無底洞啊，她媽現在又懷了孩子，反正治不了了，還不如把這錢留下來給她弟弟用。」

「對啊，我看她現在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活著也是活受罪，還不如早點死了，也算是解脫。」

第二天，陸曉菁就被他們拉回了家。

聽說陸曉菁疼得不分白天黑夜地哀號，鄰居們都看不下去了，紛紛指責我爸媽。

天底下哪有這樣做父母的，眼睜睜看著自己孩子去死。

我媽在外立的人設早就塌了個幹淨。

不過現在她根本就不在乎這個了。

懷著龍子，她的待遇不知道提升了多少個等級。

我爸也不再往外面跑了，一心一意守著我媽。

外賣小哥再次向我吐槽：「嘖，大妹子，這活我實在受不了了，你妹妹叫得那叫一個慘，聽說身上都爛完了，隔著大門都能聞到腐臭味……

「雖說你爸媽說得不錯，但就算救不了了，起碼也要進行一點人道關懷嘛。」

人道關懷？

爸媽倒是也做了，在家族群和班級群裡都發了陸曉菁生病的消息。

立馬就有親戚朋友還有陸曉菁的老師同學上門來看望。

陸曉菁平時在這群人的眼裡也算是乖巧聽話、品學兼優的孩子，現在變成這樣大家都感到心疼和惋惜。

這看望病人，當然就少不了慰問。

光慰問金我爸媽就收了四五萬。

這些錢都進了他們的腰包，當作「耀祖」日後的撫養費。

我媽倒是給我打過電話，要我先不回來了。

「曉雪啊，我和你爸商量了一下，你還是工作重要，你妹這有我和你爸照看呢，你就安心上班。不過……

「不過，我現在給你懷了弟弟，平時要做產檢買營養品什麼的，家裡花錢的地方也越來越多，你可要記得每個月多給我打點錢。」

我還能說什麼，表面上都一一應下。

掛完電話後，我把這些日子外賣小哥發給我的素材挑了一些出來，剪輯成了一條視頻，然後發給了陸曉菁。

不知道她看到爸媽這段時間對決定她生死的那些對話，會是什麼反應。

12

很快我就知道了。

陸曉菁果然是個狠人。

上輩子我媽砸我，她就在旁邊補刀。

這一次，她硬是拖著兩條幾乎隻剩白骨的手，趁爸媽都睡著，跑到廚房用嘴咬開了煤氣閥。

半夜我媽睡到迷迷糊糊要喝水，我爸立馬去廚房給我媽倒水。

客廳燈剛開的一瞬間，我家炸了。

我爸當場被炸得四分五裂，等消防把火熄滅後，隻找回了他一部分燒焦的殘軀。

陸曉菁在次臥，雖然離廚房較遠，但由於她本身就已經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 這次又遭受了全身燒傷, 送到醫院沒一會兒，醫生就宣布了搶救無效死亡。

我媽在主臥受到的波及最小。

當時雖然是深夜, 但鄰居聽到爆炸聲很快就報了警。

消防員出警很快, 五分鍾就到達了我們家開始滅火。

原本我媽要是在臥室等一會兒，就能等到救援。

可她偏偏不知道得了什麼失心瘋，捂著肚子就往外衝。

來到客廳時, 剛好趕上煤氣罐二次爆炸。

直接把她炸飛了出去。

要說她也是命大，全身 80% 燒傷，但還留著一條命。

兩條手臂因為護著肚子直接被燒成了黑炭。

如此烈火之下, 全身上下隻有肚子沒有被燒傷。

現在她懷孕三個多月，醫生建議她拿掉孩子。

她現在口不能言，隻能瘋狂眨眼, 來示意拒絕。

我眼底含淚地看了我媽一眼，對醫生說：「我媽的意思是要保住孩子，不然她也不活了，醫生我求你們了，我媽不能沒有這個孩子啊。」

我媽聽見我完整地敘述出了她的意思，十分欣慰。

醫生沒有辦法, 隻能對我媽進行保守治療，連止疼藥都不敢過多使用。

現在我們全家死的死，傷的傷。

早在案發的那天，警察就聯系到了我，讓我回來收拾殘局。

正好，我也能親眼看看他們的下場。

最後還是我帶著陸曉菁去了醫院。

「（終」直到嗓子啞了, 她才停止痛呼。

轉而從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音。

到了懷孕第六個月，我媽實在熬不住了。

這三個月，她全身上下脫了好幾層皮。

每次醫生來檢查，都要生生扯開她的紗布，帶下一層燒焦的血肉。

她總是疼得暈過去，又被疼醒。

循環往復。

六個月一到, 醫生給胎兒做了四維檢查。

不檢查不知道, 一檢查連醫生都嚇了一跳。

我媽的確懷了個畸形兒。

三隻手四條腿，還有唇腭裂、小腦畸形等等問題。

簡直就是懷了個「異形」。

晚上, 我聲淚俱下地給我媽講述了這一實情。

怕我媽不信，我還把醫生拍的四維照片都拿了出來，一一放在我媽眼珠前, 好讓她看看仔細。

我媽瘋狂搖頭, 我就掰著她的臉讓她看。

「這就是你用命保下來的兒子, 一個怪物！」

我媽在刺激之下竟然破了羊水。

當夜就生了一個男胎。

可惜由於發育不良，加上早產, 他隻哭了兩聲便沒了氣息。

而我媽, 在看到她心心念念的兒子是那副模樣後, 也沒下得了產床。

番外：

做完我媽的身後事，我把他們一家四口的骨灰都撒進了大海。

這也算圓了爸媽要和兒子團聚的心願。

後來，我心無雜念, 全心全意地撲在了工作上。

很快便升職加薪，成了同事眼中的獨立女性。

這一次，我改變了自己的結局。

終於迎來新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