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傅之桓沉著臉,報復似的用力摟緊了芸娘,冷哼:


「她能去哪裡?」


「她這樣的人,離了我什麼都做不了,不出一刻鍾就自己乖乖回來了。」


「本侯寬容,到底給她一隅安身之所,哪怕將來有了再多妻妾,偶爾也會來看看她。」


芸娘勉強擠出一點笑容。


「侯爺真是長情。」


傅之桓志得意滿。


可他等過了一刻鍾,又等了一個時辰,等過了一個時辰,又等到午時,直到夜幕低垂,天邊攀上璀璨星子,我都再也沒有回來。


牆角的犀香點燃了又熄滅,熄滅了又點燃。


屋子裡始終冷冷清清,隻有他一人。


傅之桓盛怒之下趕走了芸娘。


他背著手在屋中團團轉了幾圈,突然朝著虛無縹緲的空中發怒:


「楚雲,你自個兒好好想想,置氣是無用的。」


「我而今已經二十二了,京中如我一般年紀的早就妻妾成群了,我終究是要娶妻生子的。」


「相府那樣的高門大戶能助我直上青雲,你不過一個女鬼,你能幫我幹什麼?你連孩子都不能生!」


「我對你已經夠好了,別不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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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始終沒再出現。


傅之桓叫累了,終是拂袖而去。


6


黑無常同我說,因著我前十世攢下潑天功德,閻王特準許我直接投胎,不必再回地府等待。


而我下一世會投胎在一戶有財有勢的官宦人家,受盡寵愛,一生順遂。


七日之後便是那戶人家的主母生產之日。


這幾日我可以逗留人間,可日行,可觸物,所行無忌。


黑無常說:


「這幾日我會陪著你,直到眼看著你投胎落地為止。」


我知道,他是怕我後悔。


可我已經不會後悔了。


我可以魂飛魄散。


但是為了傅之桓……


他不配!


7


我去了即將要投胎的那戶人家。


穆國公一家住在朱雀大道以南,與相國府毗鄰而居。


我穿過三進三出的大宅子,瞧見國公夫人挺著肚子站在花園裡,牡丹滿園,映著她柔美婉約的面龐。


她的身邊是一個六七歲的少年,攀下一枝牡丹遞給國公夫人。


「娘親,這朵牡丹最好看,我要留下來送給妹妹!」


國公夫人溫柔地摸摸少年的腦袋。


「妹妹一定會喜歡的。」


少年漆黑的雙眼燦若星辰,臉上掛著笑容。


不多時,穆國公也下朝回來。


他笑盈盈地遞上一隻油紙包。


「翠玉齋的桂花糖糕,我特地去排隊給你買的。」


說著,穆國公拆開油紙包,拿了一塊桂花糖糕遞到國公夫人嘴邊。


國公夫人羞赧一笑,張嘴咬了一口。


「好甜……」


少年也踮著腳扒拉著他爹的胳膊要吃。


穆國公喂完了夫人,這才摳摳搜搜地拿了一塊給兒子,叮囑道:


「隻給你一塊,剩下的是給你娘和妹妹吃的。」


少年吃得滿嘴糖粉,舔了舔唇角,雖然貪嘴,可聽到這話也是乖巧地點點頭。


一家人其樂融融。


叫人豔羨。


夜裡,穆國公親自伺候國公夫人洗漱完,蹲下身貼著國公夫人高高隆起的肚皮說了很久的話。


「寶貝女兒快快出來,等你出來了,爹娘必給你這世間最好的。」


「你要乖些,莫讓你娘親受太多苦,否則便是再寵你,也要打你屁股。」


「……」


國公夫人靠著床頭,聽著年逾四十的穆國公跟個孩子似的碎碎念叨著,臉上的笑容藏也藏不住。


「你這樣想要女兒,萬一是個小子怎麼辦?」


穆國公抬起頭,笑著說:


「是個小子也好,跟著我上戰場保家衛國,守著你,也守著這萬裡江山,叫天下百姓能安居樂業。」


我聽著夫妻倆絮絮低語,看著他們熄了燭火,看著穆國公九尺大漢卻小心翼翼地縮在床沿,將大半的床榻留給了妻子。


即便是還沒有投胎,但是那種幸福的感覺也慢慢彌漫心頭。


我對黑無常說:


「我想成為他家的女兒。」


黑無常笑:


「我就知道,你一定喜歡的。」


他沒有說,這是他特地給我挑的人家。


8


之後,我日日守著國公夫人,更覺得這家上下其樂融融。


直到這日,一牆之隔外的相國府倏然響起尖銳的哭鬧聲。


國公府的人早已見怪不怪的樣子。


國公夫人嘆了一聲,無奈說:


「咱們進去吧。」


侍女扶著國公夫人起身,低低嘟哝一句:


「怕是相國千金又在打殺婢女了!幸好明日她就要出嫁了,否則三天兩頭這樣鬧一出,真叫人不能安生。」


國公夫人瞥了她一眼:


「莫要背後說人是非,金小姐母親早殤,相國又忙於朝政,對她有所疏忽才讓她會這樣驕縱。」


「興許等她嫁人了,有了夫君的愛,說不定就不這樣了。」


侍女低下頭,撇撇嘴:


「哪能啊,那千金小姐但凡遇到比她長得好看的婢女就要弄死,這樣善妒的女人怕是要把夫君的姨娘都折磨死。」


「我可聽說了,平安侯可是準備妻妾同娶的!」


我聽著二人越走越遠的對話,心裡不免起了些興趣。


這個相國千金可不是個好相處的人。


想來傅之桓的婚後生活定然會多姿多彩。


​‍‍‍​‍‍‍​‍‍‍‍​​​​‍‍​‍​​‍​‍‍​​‍​​​​‍‍‍​‍​​‍‍‍​‍‍‍​‍‍‍‍​​​​‍‍​‍​​‍​‍‍​​‍​​​‍​‍‍‍‍‍​​‍‍​‍​​​‍‍​​​​‍​‍‍​‍​​‍​​‍‍​‍‍‍​‍‍‍​​‍‍​‍‍​​‍‍​​‍‍​‍​​‍​​‍‍​‍​‍​​‍‍​​​​​‍‍‍‍​​‍​‍‍​​​‍​​‍‍‍‍​‍​​​‍‍​​‍​​​‍‍‍​​‍​​‍‍‍​‍‍​‍‍​​‍‍​​‍‍‍​​‍​​‍‍​‍‍‍‍​‍‍​‍‍​‍​‍​‍​‍‍‍​‍‍‍‍​​​​‍‍​‍​​‍​‍‍​​‍​​​​‍‍‍​‍​​​‍‍​‍​‍​​‍‍​​‍​​​‍‍​‍‍‍​​‍‍‍​​‍​​‍‍​​‍​​​‍‍​​‍‍​​‍‍​​‍​​​‍‍​‍​​​​‍‍​​​‍​​‍‍‍​​‍​​‍‍​​‍​​‍​​​​​​​‍‍​​​‍‍​‍‍​‍​​​​‍‍​​​​‍​‍‍‍​‍​​​‍‍‍​​‍​​‍‍​‍‍‍‍​‍‍​‍‍‍‍​‍‍​‍‍​‍​​‍‍‍​‍‍​‍‍​​‍‍​​‍‍​‍​​‍​‍‍​‍‍‍​​‍‍​​​​‍​‍‍​‍‍​​​‍​​​‍‍​​‍‍‍​​‍​​‍‍​‍‍‍‍​‍‍​‍‍​‍​‍​‍​‍‍‍​‍‍‍‍​​​​‍‍​‍​​‍​‍‍​​‍​​​​‍‍‍​‍​​‍‍‍​‍‍‍​‍‍‍‍​​​​‍‍​‍​​‍​‍‍​​‍​​​‍​‍‍‍‍‍​​‍‍​‍​​​‍‍‍​​​​​‍‍‍‍​​‍​‍‍​‍​‍‍​​‍‍​​​​​​‍‍​‍​‍​‍‍​‍‍​​​‍‍​‍‍‍​​‍‍‍​‍​‍​​‍‍​‍​​​‍‍​​‍‍​​‍‍​​‍‍‍​​‍‍​​‍​​​‍‍​​‍​隻可惜,等我投胎後,我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9


第二日昏時,我跟著國公夫人去了平安侯府吃喜酒。


國公夫人去得尚早,便見平安侯府門口停著一大一小兩座花轎。


一妻一妾皆未下轎,仿佛是在對峙。


傅之桓站在門口,臉色陰沉得幾乎要滴下水來,外頭圍著一圈下人,一個個焦急得不行,卻又戰戰兢兢不敢說話。


國公夫人坐在馬車裡,聽著打聽回來的馬夫回稟:


「據說金小姐到了侯府門口才知道今日有個姨娘要與她一同進門,便鬧著不肯下轎,逼著平安侯發賣了那新妾。」 


國公夫人擰了擰眉,掩嘴低語:


「鬧成這樣,今日怕是不能善了,先等等看吧,暫且不要下車了。」


果然,傅之桓如何舍得那芸娘,卻也不敢輕易得罪了相國府。


他走到花轎前,對著新娘輕聲低語勸哄:


「娘子,你且先下轎可好?今日是咱倆的大好日子,這麼多雙眼睛看著,我不好處置那女子。」


「隻等著過幾日,你想要如何安排她,都隨你。」


可金小姐哪裡是那麼好哄騙的。


她自幼喪母,見慣了她那好色的父親是如何一個又一個地把那些亂七八糟的女人弄回府裡的。


如今一見傅之桓這樣子,哪裡不知道他是個什麼東西。


她竟然掀了蓋頭下轎,劈手就抽了傅之桓兩個大耳刮子,怒道:


「你以為我是傻子嗎?你能在我們的大喜日子抬個妾進門,就沒把我這正妻放在眼裡!沒把相國府放在眼裡!」


「像你這樣的腌臜東西,誰要嫁給你!」


甩完耳刮子,金小姐提著裙子就坐回喜轎,吩咐人原路抬回去。


傅之桓被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抽臉,面子裡子瞬間全沒了個幹淨。


眼看著金小姐真就打算這麼回去,哪裡肯。


隻能忍著疼,壓著脾氣繼續低三下四求著人家回來。


最後,芸娘的花轎被原路抬了回去。


這場喜酒到底是辦了下來。


新婚夜當晚,我坐在平安侯府的屋頂上,黑無常站在我身邊。


「你又何苦呢?」


我託著腮,搖搖頭,篤定對黑無常說:


「今夜傅之桓大約是碰不到金小姐的一根手指頭的。」


的確如我所言。


傅之桓掀了蓋頭,連合卺酒都沒喝,就聽金小姐一聲令下。


房梁上刷刷落下三四個暗衛,押著傅之桓跪了一晚上搓衣板,別說碰一下金小姐了,就是稍稍挪動半下都要被暗衛用馬鞭抽得死去活來。


到了後來,傅之桓被打得迷迷糊糊,呻吟間哭叫出我的名字。


期期艾艾,分外深情繾綣。


黑無常警惕地盯著我,頗為憂慮地問:


「你不會是想要去救他吧?」


我無奈地問黑無常:


「我像是那麼賤的人嗎?」


我聽著傅之桓哭叫了一夜,心裡從未有過的舒暢。


10


天蒙蒙亮的時候,我回了穆國公府。


天光漸漸刺破雲層落在花園裡。


牆外頭又響起喧鬧的哭聲。


是金小姐哭著回娘家告狀。


昨夜傅之桓叫了一夜「楚雲」,金小姐這樣的人如何能不懷疑。


她天未亮就派人去查了傅之桓身邊的女人。


雖說關於我的一切,傅之桓都遮掩得一幹二淨。


可我到底還在這世上,哪怕隻是一縷縹緲的鬼魂。


但如今我手能觸物,又能在日光下行走,自然早做好了準備,必定要讓這位金小姐查到一二我的痕跡。


隻需要一點點線索,她手下的暗衛便將我的前程過往扒拉得一幹二淨。


自然也清楚了這位平安侯於微末之時是娶過妻子成過親的。


即便知道的人不多,可到底她從明媒正娶的嫡妻成了續弦,又是下嫁,哪裡能夠甘心。


可她嫁都嫁了,金相國想要籠絡平安侯府,自然打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傅之桓不過被叫到跟前訓斥了一頓,保證一二,也就過了。


可金小姐哪裡肯。


才到午時,我的墳就被刨了。


尚未完全腐爛的屍骨被扒了出來,就那樣隨便丟棄在荒野裡。


我聽到這消息的時候,無奈嘆了口氣。


到底是我肉身留下的屍骨,我想著還是要想辦法埋葬。


於是便匆匆趕了過去。


11


亂葬崗上,我才剛到,就見傅之桓狠狠給了金小姐一個耳光。


他赤紅著眼嘶聲怒吼:


「金雪燕,你怎麼敢?你怎麼敢動她的屍骨!」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我要休了你!」


金雪燕到底是相國千金,什麼時候被人這樣凌辱過,立刻撲過去,對著傅之桓又抓又撓。


「傅之桓,你竟敢打我?你一個靠著我相國府上位的酒囊飯袋,你怎麼敢這樣對我?」


「要休也是我休了你!你有什麼資格衝著我發火!你這個負心漢!」


傅之桓堂堂七尺男兒,竟然一時間不是她的對手。


金雪燕發完了火,命暗衛將傅之桓五花大綁拴在馬上,騎著馬一路從城外拖回平安侯府。


我一面心痒痒地想去看戲,一面又擔心自己的屍骨散落一地被野狗叼食,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選擇。


最終,我還是先收拾了自己的屍骨。


黑無常給我找了個風水寶地,我倆一起安葬了我的屍骨。


為免金雪燕知道,再叫人重新刨墳,墓碑上一個字沒寫,隻畫了一朵雲作為記號。


距離我投胎還有最後一天。


我坐在國公夫人對面的凳子上,就聽聞婢女說,平安侯府新喪。


那位嫁過去才幾日的金小姐突然暴斃了。


此事蹊蹺,相國府自然不肯就這麼簡簡單單揭過。


可大理寺派人細細檢查了金小姐的屍體,仍舊是查不出什麼。


而那些跟著金小姐的暗衛也全都不見了蹤影。


此事隻能作罷。


因為傅之桓攀附上了瑞王,那是相國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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