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正得意揚揚地說著,母後無比冷漠地看了她一眼,又飲了一口茶。


「新進宮的果然還是有銳氣,不懂尊卑有序,派尚儀局的管教姑姑去玉樹宮教一教王美人禮儀,免得壞了後宮的禮數。」


母後雖然罰了她,可我能感覺到母後還有娘娘們其實並不在意王美人說的話。


母後在意的隻是後宮的尊卑不能亂,而其他人,她們從來就不奢求父皇的愛。


在後宮裡,貴妃娘娘是為了父兄安全留在這裡。


淑妃娘娘是被逼無奈。


她們都不在乎聖寵,如果聖寵落在別的妃子頭上,她們或許還能開心些。


如今生活在皇宮之中,也隻不過是為了活下去。


4


母後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還特意用皇後鳳印傳了旨到玉樹宮,順便把王美人的侍寢資格拿了下來。


父皇知道後雖有不滿,但到底沒多說什麼。


尚儀局的管事姑姑很嚴苛,王美人剛開始還敢和管事姑姑大喊大叫,被折騰了幾次後到底還是老實了。


管事姑姑教了王美人一個月,母後又上了王美人的侍寢資格。


但她到底被折磨了一個月,心裡有氣不能撒,賢妃淑妃還有貴妃娘娘都已至妃位,若是她再不知天高地厚去冒犯,被打死也不為過。


於是她把目光放到了林婕妤身上。


母後和貴妃娘娘在屋裡聊天,怕我聽見什麼,還特意把我遣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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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我是萬萬不敢偷聽了,隻能到院子裡坐著發呆。


沒多久,就看見林婕妤的貼身宮女彩衣跑來求見,她一見到我就好像看見了救星:「五公主,求求您救救我家主子吧。」


我心裡一驚,隻叫小九去通知母後,我先一步前去雪陽宮。


「發生了什麼事情?」直到跟著出了坤寧宮,我才來得及問發生了什麼。


彩衣抽抽搭搭的道:「今天天氣好,主子就在宮裡曬太陽,誰承想王美人帶著一群人就闖進了雪陽宮,非說主子偷了她的東西,要搜查雪陽宮,主子不肯,王美人帶來的太監就押著主子跪著,主子還懷有身孕,我怕出事,這才趕緊來找皇後娘娘。」


趕到雪陽宮時,林婕妤被王美人的太監押著跪在地上動彈不得,她臉色發白,像是隨時要昏過去一般。


王美人帶著一群宮女在雪陽宮翻來翻去,我進殿時,王美人手下的人依舊沒有停。


我朝小九使了個眼神,小九立馬帶人過去把那幾個押著林婕妤的太監踹翻在地,又把林婕妤扶起來坐下。


王美人看見我,立馬迎了過來:「妾拜見公主殿下。」


父皇的妃子我不能隨便處置,隻能等母後過來。


「王美人這是發生了什麼,如此聲勢浩大地來搜林婕妤的宮殿。」


王美人低頭順眉,故作姿態道:「妾前幾日丟了一支釵環,那支釵環乃是陛下所賜,怕陛下責罰,一直在找,又恰巧妾宮中人說那日見過林婕妤,這才帶了人過來搜一搜。」


「大膽,她為婕妤你為美人,你怎敢如此欺辱她?」母後的聲音很大,我難得聽見她如此生氣的聲音。


王美人想必以為彩衣隻叫來了我,方才還有恃無恐,見到母後才流露出些許害怕。


「妾不敢,隻是那釵環乃陛下所賜,妾也隻是一時著急,這才冒犯了林姐姐。」


「那你的釵環找到了嗎?」母後冷著聲音。


王美人隻是想過來欺負一下林婕妤,丟失的釵環也隻是她隨便找的借口,自然搜不出來。


見她支支吾吾,母後也不再同她多說什麼,正準備下旨,就聽見了太監的通傳聲。


「陛下駕到。」


父皇來得不巧,他如今正跟王美人蜜裡調油打得火熱,哪裡舍得心愛的女人受罰,這才急急忙忙趕過來護著她。


「今日發生之事朕已聽聞,不過是一場誤會,皇後何必小題大做!」


父皇訓斥道。


「王美人違反宮規,以下犯上,若是人人都如他這樣亂來,那宮規是立來做什麼的?」母後冷著臉反問。


父皇冷哼一聲:「這等小事何須如此,罰王美人今日把雪陽宮恢復原樣便是了。」


母後沒有說話,她就算貴為皇後,皇帝既然要此事揭過,那就隻能揭過去。


「林婕妤既然沒事,此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罷了,何必弄得如此難堪。」


父皇自從進雪陽宮開始,沒有看過林婕妤一眼。


林婕妤跪在地上,聽著他這番話,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她不理解,為什麼不久前還對她傾心相待的男人,此時此刻完全換了一副新的嘴臉。


「不好了,林婕妤暈過去了!」


「血,怎麼會有血!」


「快傳太醫!」


一陣兵荒馬亂,我看著原本處事不驚的父皇臉上也出現了錯愕。


林婕妤的孩子沒了。


她的胎兒月份本就不足正在保胎,今日又受了刺激跪了這麼久,孩子就這樣沒了。


「我的孩子呢?」林婕妤聲音悽厲。


「孩子還會再有的。」母後說。


「我的孩子!」


母後眼神裡充滿了悲痛,她看著她,「是本宮對不住你,沒能保住你的孩子。」


「皇後娘娘,那害死我孩子的罪魁禍首呢?王美人呢?」


她問這話的時候,雙眼布滿了紅血絲。


母後沒說話,周圍沒一個人敢說話。


父皇護著王美人,即便是母後想要用宮規,以老祖宗定下的規矩來罰她,也隻不過罰了王美人一個月的禁足。


可是林婕妤的念想沒了,罪魁禍首卻在一個月之後又能出來為非作歹。


林婕妤沒有再說話,隻是看著我們的表情,她就已經明白了。


她無奈地笑了,隨後閉上眼:「皇後娘娘,妾累了。」


「那你本宮先回去了,你好好養身體,你還年輕。」


當天晚上,父皇破天荒地來了坤寧宮。


母後對父皇的態度冷淡,她不願意和父皇說話。


「皇後,都十幾年了你還在恨我是不是?」父皇也發出了像林婕妤一樣悽厲的聲音。


可是他喊得真難聽。


「妾不敢,倒是陛下與其這時來看我,不如去看看林婕妤,她的孩子剛走,陛下該去勸慰一下她。」


「她還年輕,孩子總會有再有的,何必在意!」


父皇很是生氣。


「妾倒是忘了,陛下後宮妃子這麼多,自然也是不缺孩子的,既如此,陛下不如去別處看看自己的孩子。」


「你這是趕我走是嗎?」


父皇怒氣衝衝地離開了,他沒有去林婕妤宮裡,而是回了紫宸宮。


為了撫慰林婕妤喪子之痛,母後破例晉了林婕妤的位份,她現在是從四品充儀了。


貴妃娘娘知道了這件事情的始末,到底還是忍不了王美人隻被罰了一個月的禁足,與賢妃,淑妃娘娘合謀了一番。


治了王美人一個大不敬的罪,近來西邊的遊牧民族又蠢蠢欲動,貴妃的父兄駐守邊關,稍有不慎,西戎人就要攻進燕都,父皇要在後宮順著些貴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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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帝王心術。


貴妃娘娘說這件事情時,臉上的嘲弄怎麼都蓋不住。


5


端午將至,宮裡要準備一場宮宴,母後和貴妃娘娘忙得不可開交。


就連淑妃娘娘也不知道在忙什麼,整日不見人。


我每日隻能和賢妃娘娘一起聊天,賢妃娘娘真是世間奇女子,她不喜歡琴棋書畫,唯獨喜歡舞刀弄槍,特別是一手長槍舞得出神入化。


「賢妃娘娘,你為什麼會進宮呢?」我不解地問。


賢妃娘娘這樣厲害的女子,不應該被埋沒到後宮。


賢妃娘娘頓了頓,又用一種我熟悉的,憐憫的目光看著我「我的五公主啊,世界上很多事情不是我能選擇的。」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會露出這樣的神情。


長槍舞畢,賢妃娘娘落寞極了。


她在我身邊坐下,拿著手裡的長槍。


「十五歲時,我本是想隨我阿爹一同去戰場的……」


這是我第一次聽說賢妃娘娘的故事。


賢妃娘娘叫齊如煙,一個很溫柔的名字。


她的父母希望她如煙一樣自由自在,至少在十五歲之前這個願望都還挺容易實現的。


她每日和父親一起練武,唯獨熟練的就是這長槍,就連她的父親都打不過她。


她十五歲時,東南沿海戰事告急,賢妃娘娘的父親領兵出徵,她本來要跟著一起去的。


可她學花木蘭東市買駿馬,西市買鞍鞯時,被外出遊玩的太子,也就是我的父皇看上了。


太子向皇帝求了賜婚的旨意,要她做她的太子側妃。


於是,這樣一個熱愛自由的女人,因為一個男人的一時興起,被永遠地困在了京都,而她也在那場戰爭中,失去了她的父親。


聽完賢妃娘娘說的,我覺得很悲傷。


賢妃娘娘這麼厲害的人,如果不是因為我的父皇,她可能會成為厲害的女將軍。


可是因為她是女人,無論她多麼厲害,她隻能被迫接受我父皇的愛,甚至不敢逃,因為那是聖旨。


賢妃娘娘突然罵了一聲「該死的蕭景鶴,他這種人怎麼當上的皇帝,早知道當年會被他這種人看上,我就該先上去把他牙打掉,看他還敢不敢看上老娘。」


罵完之後,她一隻手撐著下巴,看著庭前落花,竟睡著了。


宮宴當天,許久不見的林充儀也出現了。


她依舊消瘦,臉上沒什麼紅光,就這樣安安靜靜坐在角落裡,不知道在想什麼。


父皇像是來了興致,指著角落的林充儀道「婉婉舞蹈跳得好,今日不如上來展示一下。」


這話一出,眾人都向父皇投去詫異的目光。


自古以來從未有過妃子當庭起舞的先例。


可父皇此時卻有些忘乎所以,一直在說林充儀的舞有多麼美。


貴妃輕咳了一聲,看著父皇,「陛下,看林充儀跳舞有什麼意思,不如讓樂坊的宮女來跳一支才有趣呢,聽聞樂坊最近新編了一支舞,妾還未看過呢。」


貴妃娘娘已經解圍到如此地步了,父皇卻好像聽不懂她的意思,仍舊要林充儀去跳舞。


「陛下,林充儀身體尚未恢復,跳舞自有樂坊的人。」母後低聲道。


這麼多人拂他的面子,父皇一下就冷了臉。


林充儀慢慢走上前,伏在地上「妾願意跳,多謝皇後娘娘,貴妃娘娘的好意。」


她白著臉站在場上準備跳舞,淑妃娘娘卻叫停了這場面。


「陛下,妾想著就林充儀一個人跳舞未免太過無趣,不如讓妾在一旁彈琴伴奏吧。」


「允了。」


淑妃娘娘的琴藝震驚四座,可謂是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


父皇臉上又重新浮現出笑容。


「婉婉跳得好,重重有賞。」


「那妾伴奏就不好聽嗎?」淑妃娘娘笑道。


「愛妃的琴技也是一如當年!」


淑妃娘娘不再說話了。


全場除了父皇,沒有一個人臉上有笑容。


6


宮宴結束後,林充儀來了坤寧宮。


母後當時已經歇下,她便沒有再去打擾,隻從懷裡面掏了一個香囊遞給我。


「從前我做了許多事情,都是皇後娘娘一直在包容我,我無以為報,這些日子做了一個香囊給娘娘,願娘娘玉體康健」


我收下香囊,喊她「林充儀。」


她扭頭朝我笑了笑,「公主殿下,我本名叫林婉,我阿爹給我取的小字叫阿寧。」


「林婉。」


她笑了,我第一次見她笑得這麼開心。


好像所有人都一樣,進了深宮後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母後想讓你撫養十七弟。」


林充儀愣了愣,笑著拒絕了「多謝皇後娘娘,但我身份低微,十七皇子跟著我怕是要受苦,而且如果不是因為我,元妃娘娘也不會離世。」


原來她都知道,我有些詫異地看著她。


子時。


坤寧宮外突然吵了起來,母後披上衣服出門看。


「娘娘,蘭臺殿起火了!」


是王寶林住的蘭臺殿。


「人逃出來了嗎?」


宮人顫抖著手「王寶林,歿了。」


蘭臺殿的火燒了大半夜,聽說蘭臺殿裡最先察覺到起火的,可大門被人從外面關上,裡面的人打不開。


王寶林就這樣活生生燒死在了裡面。


走到蘭臺殿時,似乎還能聽見蘭臺殿內悽厲的哭喊聲。


後宮起火,母後照慣例要去查著火原因。


才剛開始查,就收到了彩衣送來的信。


「皇後娘娘,這是我家主子請奴婢交給你的。火是我家主子放的,主子知道給娘娘添麻煩了,燒了蘭臺殿之後就…就自缢了。」


母後聽完彩衣說的,沒有什麼多的表情,又好像料到了這一切一般,端起茶杯準備喝茶。


突然一口血吐了出來,我看著母後臉上露出呆滯的神情,然後暈了過去。


「母後。」


「皇後娘娘」


母後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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