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黑騙我，他說修煉成人形了，他說他想解除婚契回山上繼續修煉。

他沒有以後了。

他騙我。

我快速回到家中，隻看到一條三米多長黑蛇盤在床上。

我叫他：「小黑？」

小黑沒有醒來，他睡得很沉。

我推了推他，他也沒有動。

陸源走進來，看了看小黑，對我搖搖頭。

酸澀的眼淚湧出，我趴在床沿，抱住黑蛇冰冷的身體痛哭。

17、

小黑睡得太沉，陸源說他這一次醒不來，就永遠不會醒來了。

他的靈體會慢慢消逝。

我收拾好行李，打車帶著小黑回了小山村，我們最開始認識的地方。

打車花費我大半積蓄，因為距離實在太遠。我帶著小黑，不方便乘坐其他交通工具。

黑蛇長大了，重了很多。

我抱著沉睡的黑蛇，把他的蛇身纏到自己身上，一步步上山。

Advertisement

山頂的千年槐樹還屹立不倒，樹葉清香令人心曠神怡。

我懷著悲傷的心情坐到槐樹邊。

小黑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我喜歡他，雖然一直不想承認，但我真的喜歡他。

小時候，小黑陪著我，他總是慣著我，我說想吃雞肉，他會連夜抓野雞。我在河裡遊泳，他會待在我身邊，讓我永遠不怕沉下去。

不過……

他是怕被我拖累致死吧。

可他說不喜歡我，又為什麼要獻祭自己，解除婚契，讓我活下去呢？

我抱著黑蛇，叫他的名字：「小黑，小黑。」

小黑不動彈，不醒來。

「我們回山上了，回家了，你醒來吧。」

我貼著槐樹睡著，做了個夢。

夢裡，我作為局外人，看著多年前爺爺牽著十歲的我上山『求親』。

爺爺在畫法陣，十歲的我拿著棒棒糖，仰頭看千年槐樹。

我站在爺爺身邊，輕輕撫摸爺爺臉上的皺紋，但他感受不到。

我抬頭，看到槐樹上纏著的黑蛇。

聽到他在說話。

「這小女孩要死了，她想和你定親長命，槐爺，你同意嗎？」

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不，命數既定，不可更改。」

黑蛇吐了吐蛇信子：「你不同意，那我就同意了。」

「你……」

「我不信命數，再說，白得一個小媳婦有什麼不好？」

「你喜歡她？」

「我總在山溪邊看到她，她抓魚挺厲害。」

18、

我是笑著醒來的，醒來後又抱著小黑哭了好一陣。

小黑還在睡。

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不知道會不會醒。

他喜歡我，喜歡我好多年，但是傲嬌不承認。

壞黑蛇。

我上山給爺爺燒了不少紙錢，求他讓小黑醒來，求他讓小黑活下來。

天氣漸漸冷了，我坐在槐樹下，接替爺爺的活，給小黑織毛衣。

蛇身長了許多，毛衣要重新織。

「天冷了，你是想睡到冬眠結束嗎？」

「爺爺說，以後你和我一起過日子，我們互相照顧，你每天睡得和豬一樣，都是我在照顧你，快醒來照顧照顧我。」

「現在村裡可以收快遞了，很方便，我可以在網上買東西，不用出門了。」

「我不想去城裡了，我們一輩子待在山上好不好？」

我得不到回答。

黑蛇不醒來，它的呼吸越來越微不可見。

他要死了。

19、

雪霧最大的時候，滿山雪白，銀裝素裹。

我抱著黑蛇上山了。

我艱難的，一步步徒步上山，身上纏著的黑蛇輕了許多。

我又到了槐樹下，仰頭看著那棵千年槐樹。

「槐爺、槐樹爺爺，我知道您能聽到我說話的。」

我抱著小黑，吸了吸鼻涕，眼淚往外湧：「小黑要死了，你救救他好不好？用我的命，換他的命也可以。」

冷風吹來，冰冷的雪糊在我臉上。

我閉眼，臉凍得僵硬。

任憑我怎麼喊，都得不到槐樹的回答。

但我確信，槐樹能聽到。

隻是他不想回答。

我抱著黑蛇縮在槐樹下，小黑的呼吸越來越弱，他馬上要消逝了，靈體都留不住。

我想好了。

要是他沒了，我就在這裡待著，凍死算了。

然而，懷裡的蛇沒死。

他動了動，蛇頭往我懷裡鉆。

熟悉少年音響起：「你帶著我在這兒幹什麼？我要冷死了！」

我凍得僵硬的脖頸慢慢低下去，對上黑蛇墨色眼瞳，狠狠吸了下鼻涕，喜極而泣：「你醒了！」

20、

山腳下的小平房裡。

穿著黑色羽絨服的高挑少年在房間裡打轉，白皙冷酷的俊臉上滿是不耐煩。

他轉了會，頓步，丟了張紙巾給我：「別哭了！都說了，我不會死！」

我擰鼻涕，抹眼淚，還是不信。

我怕小黑騙我。

小黑嘆口氣，坐在我身邊：「我現在是靈體沒錯，但我不會死，睡了這麼久是因為離開槐樹太久，身體虛弱，就睡著了，隻要在它邊上多吸吸靈氣就能醒來。」

我不懂。

那些亂七八糟的講究，我都不懂。

小黑又解釋道：「簡而言之呢，就是，哎、就是，我本來吧，就不是自己修煉出來的，是靠著槐爺才有了靈智，有靈智的時間也不長，也不是修煉那塊料。」

「你離開山村之後，我發現就算有婚契，你也活不了多久，所以就用肉身給你獻祭了，留下靈體也能活，沒什麼區別。」

「額……唯一不太好的，就是真的不能修煉到飛升了，不過，我本來也不是那塊料。」

「之前不告訴你，是我以前吹牛自己很厲害，怕你瞧不起我。」

我慢慢聽懂了一些。

又問了些話。

原來在我離開山村三年多後，有術法師，也就是辦動物會展的小老頭遠道而來見識千年槐樹。

順便告訴小黑解除婚契的方法了。

小黑解除婚契之後，沒了原來的肉身，不用就地修煉，還有了人形，立馬就下山找我了。

他依靠著婚契還在時的記憶，知道我的大概方向，找了很久很久。

他在出租房睡過去，也是因為沒修煉，又沒貼著槐樹吸靈力，靈力枯竭沉睡了。

幸好、幸好，我帶他回來了！

我捋清楚後，確定小黑不會死，我也不會死。

就開始心猿意馬。

我側頭看小黑：「那、那你喜歡我嗎？」

21、

小黑俊臉通紅，犟嘴不承認：「我才不喜歡你，蠢得要死，誰喜歡你？！」

我噗嗤笑出聲。

「好吧，你不喜歡我，那我去找別人結婚了，反正我現在沒有婚契限制，想和誰在一起就和誰在一起。」

「你敢！！！」小黑暴跳如雷。

我當做聽不見：「就和我的同事吧，上次你見過的，他和我年紀差不多，長得也不錯，有車有房……」

我起身往外走，故意道：「我現在就給他打電話，我去找他。你在山上待著吧，反正你不能離開槐樹，離開久了就會陷入沉睡。你在這裡好好待著吧。」

「閉嘴！不準去！不可以！」

少年沖上前，拉住我的手臂，憤怒的盯著我。

我勾唇淡笑，勢在必得：「那你喜歡我嗎？」

……

我說：「你不喜歡我，我可就走了，你要是喜歡我，那我也喜歡你。」

一米九的少年偏頭不敢看我，紅著臉，小聲道：「我不喜歡你，為什麼要修煉成人形？」

「啊？」

「我說，我喜歡你！」

小黑不耐煩的說，說完抓著我的手輕輕顫抖，他眼角餘光偷看我。

我踮腳在他側臉輕吻：「我也喜歡你，我們好好在一起吧。」

小黑紅著臉，回頭看我：「這可是你說的！你得給我生十個蛇蛋！」

「啊？」

我又懵了。

我站在原地，被小黑抱起來。

他在我耳邊說話，有些得意：「你說喜歡我，不能反悔。」

番外：

1、

我和小黑在山上待了一年後，我建了一個客棧。

客棧不大，四個房間。

平時我會發發朋友圈，做做廣告，山上環境不錯，挺多人都想來。

我和小黑靠著客棧也能賺些生活費。

客人一來，我和小黑分工明確。

我做飯，他負責到處找食材；我接待客人，他負責搞衛生。

小黑任勞任怨，我每個月給他一千五的工資。

給得比較少，因為他自制力不行，太喜歡網絡購物，買個沒完，家裡快堆不下了，亂七八糟有用沒用的東西他都買。

他還喜歡打遊戲，王者段位，國服，牛得很。

日子很平靜，直到有一天，小黑見過的那位男同事來了。

那同事依舊沒有邊界感，我後悔讓他過來了。

王遷來了之後，就一直跟在我身邊：「你突然辭職，我還以為怎麼了，去你住的地方找了好多字，你家都沒人。」

「您好好休息，我先忙了哈。」我笑著跳開話題。

「宋雲兒，你說實話，你是不是喜歡我？其實我一直覺得你喜歡我，但是你做女孩子比較矜持，話題還是由我來挑開吧。其實你不在的一年裡，我還是對你念念不忘……」

「不好意思，我已經結婚了。」我打斷他的話。

王遷目光下移，看向我空蕩蕩的左手：「結婚了？」

「沒買戒指，沒有結婚證而已，其他的該有的全有了。」

我微笑：「所以你可以走了嗎？」

「結婚對象是誰？剛才在門口瘦得跟竹竿似的男的？你們女的就是喜歡長得高的，臉好的，要我說，那些都不重要，你看他瘦得跟幾百年沒吃飯似的，幹那事都沒力氣……」

王遷攔在我身前，說個沒完。

我剛要罵人，突然瞪大眼睛，驚恐的看向他身後。

王遷愣住。

我顫聲道：「你、你身後……」

王遷慢慢回頭。

一條粗長的黑蛇纏在木質房梁上，蛇頭慢慢往下落，冰冷的眼眸盯著王遷，嘶嘶地吐著蛇信子。

「啊！！！救命啊啊啊！！！」

令人煩躁的男人瘋狂大叫，跑出客棧。

我表情逐漸平靜，舉起雙手認錯：「我知道錯了，下次再也不讓大沙比來客棧了。」

黑蛇還看著我。

我又討好道：「你別聽他瞎說，你不是竹竿，你……很有力氣，做啥都能做好。」

黑蛇又盯了我一會，順著房梁遊出去了。

我急忙叫他：「三號房間客人要走了！你記得打掃衛生！」

2、

一個月後。

我收到了小黑送給我的禮物。

一枚鉑金戒指。

「你們人類就喜歡這種沒用的東西，給你。」小黑看似不耐的把戒指盒丟到我手裡。

我戴上，對著日光瞧了瞧。

很不錯。

是我喜歡的款式。

我看向他：「你的呢？」

小黑從褲兜裡掏出另一個，自己戴到左手無名指上：「真麻煩，我不想戴！」

他不想穿衣服，更不想戴飾品。

我當做聽不到，彎眸笑道：「你送我這麼好的禮物，那我也送你五個好東西吧。」

「什麼？」

「槐爺說，我懷孕了，五顆蛇蛋在這裡。」我摸摸肚子。

「真、真的？」

小黑震驚的站在原地，我笑得花枝亂顫：「真的，你要幫爸爸了，可不能再天天打遊戲了。」

小黑猛地點頭，隨後又搖頭：「不行，我不打遊戲沒錢養孩子。」

我：？？？

「你每個月給我一千五哪夠用，我打遊戲給人做代打，不然怎麼買得起戒指，那麼貴！」

我想想，好像確實是。

一千五的生活費太少了，我之前都沒注意到，小黑給我買那麼多衣服裙子，早就超過了他的生活費。

小黑走過來，抱著我：「以後你就好好休息，客棧的事情都交給我。」

我坐在床沿，點頭。

窗外陽光正好，陪著我長大的黑蛇還在身邊。

沒有比這更好的時候了。

另：小黑嘴上說不喜歡戴戒指，實際上變成黑蛇都要把戒指套在蛇尾，遊走時微微舉起尾巴，在山林中到處炫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