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即便如此,她也不敢直接打開後門出去。因為那扇鐵門有點老了,每次開門都會發出極刺耳的聲響,她害怕會驚動前門的記者們。


  這時節,有人在外頭低低地吹了一聲口哨,夜裡聽來,儼然是某種浪漫的暗號。


  聞亭麗心中一定,四下裡找了找,花園裡有架木梯子,周嫂有時候會踩著它去打院子裡那株紅葉李樹梢上的果子,她將那梯子搬起來架到後牆上,踩著樓梯往上爬。


  剛到牆上,就看到陸世澄站在月光下面。


  兩個人目光一對,聞亭麗一顆心高興得幾乎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陸世澄衝她張開雙臂,示意她往牆下跳。


  聞亭麗想也不想就從牆上跳下去,他毫無懸念地接住了她,她緊緊環住他的脖頸,心裡覺得刺激極了。


  她就像是赫米娅,正與她心愛的拉山德幽會。


  “我們去哪兒?”她在他耳邊快活地問。


  陸世澄摟住他的「大貓」親了幾口:“待會你就知道了。”


  ……


  記者果然沒有跟上來,聞亭麗登時覺得耳邊清淨不少,舒舒服服在後座打起了盹。


  一覺醒來,汽車已經停在了閘北陸家那家新藥廠的大門前。


  聞亭麗揉揉眼睛,疑惑地朝四周打量,方圓一百米,一個人影都無,忽然會心一笑,虧他能想到來這裡,今晚再也沒有比這更安全的地方了。


  陸世澄從車前繞過來幫她打開車門,很紳士地向她伸出一隻手。


  聞亭麗高興地將自己的手交到他的掌心裡,款款下了車。


  他牽著她的手向前走到工廠的側門前,他有鑰匙,把門打開,進去後又把門鎖好。

Advertisement


  門一關,這一方世界,真真切切隻有他們兩個人了。


  兩個人心有靈犀,突然齊齊加快速度向前衝去,一口氣跑到頂樓,聞亭麗邊跑邊笑,在這裡,不必擔心有埋伏,也不必擔心被人抓住話柄,她終於可以暢快地呼吸,肆意地歡笑。


  頂樓有兩間房,陸世澄帶她徑直走到右邊那間房面前,那是他的辦公室,一推開門,聞亭麗不由得倒抽一口氣。


  整個房間都被花海淹沒了,豔麗的玫瑰、清麗的百合、馥鬱的鬱金香……


  上千朵上萬朵,「姹紫嫣紅開遍」,毫不掩飾的囂張,目不暇接的美麗。


  她喜歡鮮花,當初她們一家人還在租小房子的時候,她常常把小桃子喝剩的奶瓶洗幹淨作花瓶,在裡頭插上從路邊的花叢裡撿來的野花。


  她還會在家裡的窗臺上用小花盆種花生苗、種月季。


  哪怕學業和工作再忙,也不忘悉心照料它們。


  在她家養病期間,陸世澄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到了為她慶祝成功的這一夜,他把全市的花都買下來,送到她面前。


  她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裡面還有,進去看看嗎?”


  聞亭麗用力點頭,他牽著她進到裡間,裡面卻不是鮮花,桌上擺著四個食盒。


  陸世澄走到桌前打開第一個食盒。


  “正興菜館的紅燒肚襠。”


  “錦東飯店的八寶鴨子。”


  “長興館的紅燒鮰魚。”


  “蟹粉炒蛋。”


  他逐一打開桌上的食盒給她看。


  “你自己說的,等到《春風吹又生》首映完,你第一時間就要吃這四樣東西,諾,我全給你買來了。”


  聞亭麗大笑著朝他撲去:“陸先生,我太愛你了。”


  “什麼?菜居然還都是熱的。”


  “我等不及了,筷子筷子。”


  陸世澄滿眼都是笑意,先按住她亂抓的手:“冷靜點好不好,筷子又不在我身上。”


  他在食盒底下摸出兩幅碗筷,緊接著,像變戲法似的摸出一個冰桶,裡面放著幾瓶聞亭麗最愛喝的飲料。


  他這樣子,既瀟灑又有點孩子氣。


  聞亭麗一顆心就像泡在了牛奶和花瓣裡,兩個人坐下來享受了一頓異常美味的宵夜,平常哪怕在她家裡,也要顧及周嫂和小桃子,在飯館就餐就更不用說了,哪像今晚,兩個人無拘無束,想怎樣就怎樣。


  聞亭麗因為剛剛恢復正常飲食,不敢放開肚子大吃,但依然吃得心滿意足。


  飯畢,兩個人合力把桌面收拾幹淨,聞亭麗把冰桶裡的水挑出來灑到陸世澄臉上,陸世澄一手躲避她的襲擊,另一手抄起桌上的小油碟作勢要貼到聞亭麗的臉上。


  兩人打鬧一陣,聞亭麗笑著跑開了,好奇把腦袋探向窗外,從前她也來這兒找過陸世澄幾次。


  但通常隻在大門外等著,今晚倒是進來了,可惜夜裡看不見什麼,隻能通過地面上的一些路燈辨認大致的範圍。


  這間藥廠的規模似乎比她想象中還要廣闊。


  陸世澄插著褲兜走到她身後:“天臺看得更清楚些,要上去看看麼?”


  “走!”


  兩人默契地手牽著手到了天臺上,聞亭麗走到闌幹朝遠方眺望,由衷發出一聲感慨:“這大概是我見過的最宏偉的一間藥廠。”


  陸世澄帶她爬向更高的平臺,兩個人對著遠方並肩坐下來。


  聞亭麗對著天幕眺望一晌,豪情萬丈地說:“從前,我最大的心願就是掙很多很多錢,有很厲害的事業。”


  “現在呢?”他果然懂她。


  “我遇到了一些事,認識了一些朋友,我這個「俗人」,也有了一點新的志向。”


  “所以才有了這次的「幫助女工」基金會?”


  “嗯,我很慶幸黃姐跟我有同樣的想法。”聞亭麗把腦袋挨靠在他的肩膀上,甜笑道,“更高興有一位名叫小橘子的匿名人士大力支持這個慈善活動,陸先生你神通廣大,知道今晚這人是誰嗎?”


  “不,我不知道。”陸世澄垂眸微笑。


  “我倒要當面問問此人,他怎麼偷我的小名呢?”


  “不一定是偷的。”陸世澄一臉無辜,“也許這世上就是有人跟你有一樣奇怪的小名。”


  聞亭麗龇牙咧嘴捏他的臉,他低眉笑著,不忘抬手擋住她的手,糾纏間,兩個人就吻在了一起。過後,她用手指在兩個人的腳底下寫了三個字給他看。


  “厲成英。”她神色有些惻然,“就是上次同你說過的那位長姐——她的事跡對我刺激很大,這是她的本名,我叫她厲姐。”


  陸世澄肅然起敬,也跟著她低聲念道:“厲姐。”


  脫口而出就是「厲姐」,隻因那是她敬重的人。這種感覺真奇妙,像是兩個人的心越挨越緊,越來越親密,直至兩顆心中間再沒有一絲空隙。從此喜怒相通,榮辱與共。


  她把他的手從他身側捉起來,跟他十指交纏。


  但因為提到了傷心事,接下來她沒再說話。有那麼一會兒,陸世澄也隻是若有所思望著前方。


  聞亭麗回頭看看他的側臉:“在想什麼?”


  “我在想,我建這個廠子是為了完成我母親的遺願。”


  聞亭麗心跳啵啵加快,這是陸世澄第一次對她提起自己的母親,那樣隨意的口吻。但她知道,越是在意,越是舉重若輕。


  “我母親是學西藥學的,出國前曾遭到家裡的反對——”陸世澄眸中浮現一點笑意, “她是家裡的獨女,外祖母不放心她一個人在外面。我母親就對我外祖母說:她這是「師夷長技以制夷」,凡是有志青年,都不該苟安一隅,要麼投身革命,要麼拼命學習新知識新技術,像她,就打算把洋人的藥劑專業學通學透,再回國建造我們自己的民族藥廠。


  實在不行的話,她就把自己的嫁妝換成學費,她可以不成親,但是這個洋她是留定了。”


  “她老人家當真有魄力。”聞亭麗不禁有些神往。


  陸世澄微微一笑:“我外祖母並沒有克扣母親的嫁妝,倒是被我母親的志向感動了,鼎力支持女兒出去留洋。


  母親在外面五年,順利拿到了學位,回國第一時間投身革命,同時還想辦法籌措資金建造藥廠,在這期間,她認識了我的父親。


  我父親當時負責打點陸家在上海的銀行和航運生意,出於對國家命運的擔憂,常常參加本地愛國青年或是商人舉辦的會議,他對我母親一見鍾情。”


  他頓住了,表情透著遺憾,過片刻,才低聲往下說:“沒多久,外祖父遽然離世,外祖母也跟著病倒在床,家中生意眼看要一敗塗地,我母親不忍心我外祖母獨自支應這樣艱難的局面,隻好暫時放棄自己的理想回家幫忙,可她此前從未插手過家裡的生意,難免有些應付不來,我父親暗中幫她幾次,事後我母親知道這件事,不知是出於愛情,抑或是出於感激,總之她嫁給了我的父親。”


  陸世澄的眉頭深深擰了起來。聞亭麗擔憂地望著他的側臉,他的不快活,讓她也跟著揪心。

熱門推薦

生如夏花燦爛

生如夏花燦爛

周衍的白月光被綁架後,遭受了凌辱。 她哭著控訴我:「我已經把阿衍讓給你 了,為什麼要害我?」

現代言情

八千租到京圈太子爺

八千租到京圈太子爺

"我患有肌膚飢渴症。 高考後,租了個男朋友緩解壓力。 對方八塊腹肌,寬肩窄腰,還愛穿灰褲子,直接把我釣成翹嘴。 沒羞沒臊地過完暑假,我提出分手。 理由有點渣:「算命的說我克夫。」 江野眼眶都紅了:「我穿耐克,不分手好不好?」 就這樣,我硬是沒心軟。 大學開學那天。 江野從一輛超跑上下來,一身潮牌: 「病好了?該我治病了。」 我懵了。 我這是不小心把人家京圈太子爺給包養了?"

現代言情

流浪的星星

流浪的星星

去海底撈吃火鍋偶遇前夫。陸琛看了眼我的肚子,眼眶就紅了。 他走到我面前蹲下身:「陳星,不吵了,和好吧。」 一個月後,陸琛拿著 B 超單,咬牙切齒: 「你肚子裏還真特麼裝的全是可樂炸雞跟漢堡?」 「裝孕婦好玩麼?」 這次分手後又半年,陸琛再給我打電話。 我的電話,已經再也無法接通了。

現代言情

手撕假股神,我殺瘋了

手撕假股神,我殺瘋了

"最近炒股熱,大學群裡有個女生發了一張她爸日賺千萬的截圖,引發了轟動。 可那分明是我爸喝了點小酒發朋友圈的截圖。 我詢問女生:【這真是你爸賺的?】 女生當即火冒三丈,發了一連串豪車豪宅的照片: 【不止股票,連這些都是我爸賺的,你眼紅?】 我蒙了,不是姐,你啥時候偷拍我家的? 【我爸是業內人稱股神的梁初華,網上都能查到!】 【我勸某些人不要太眼紅,免得丟人現眼!】 女生自報家門,志得意滿。 我更蒙了,不是爸,你有私生女?"

現代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