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靄,誰讓你罵我是狗的!”
方知悟聽到來自對方音調綿軟的羞辱,氣得聲音拔高一度。
與此同時,在他來不及遮擋住手機攝像頭的空隙裡,池靄看到了向自己敬禮的小帳篷。
因為尺寸壯觀,縱使穿著寬松的家居服,也掩蓋不了半分痕跡。
池靄隱約覺得自己似乎挖掘出了方知悟身上不得了的癖好,又用一種真情實感為他著想的態度說道:“平時記得少用幾次,保持粉色才能討女人喜歡。”
方知悟花費了整整三十秒,才逐漸理解了池靄到底在說什麼。
突然之間,他生出了一點池靄再說下去,自己的理智就會過載燒毀的錯覺。
可池靄沒有選擇放過他。
“呼……”
她朝屏幕上頂起帳篷所在的位置輕輕籲出口氣,促狹地咬著尾音含糊不清,“不過,這次就算了,聽話的小狗應該得到一點獎勵。”
嗡——
方知悟的耳畔響起了弓弦迸裂後斷線的嗡鳴聲。
他把手機舉回了臉前。
像是被鋒利的長劍貫穿,釘死在池靄圓潤而清澈的瞳孔裡,他失神地半張開薄唇,無聲拉開腰上的松緊帶,試圖通過乖巧馴順的表現,得到更多渴求的獎賞。
他用極力忍耐的嗓音煽情地喘起氣。
池靄則分出一點餘光,查看著自己支出床板的腳掌,與單人床護欄之間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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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知悟,我真喜歡你現在這樣的表情。”
她意味不明地誇獎完一句,沉浸其中的方知悟,忍不住幻想起那張色澤淡粉的嘴唇冒出更多打破底線的話語。
他半仰起線條性感的脖頸,圓領的T恤帶出一抹鎖骨銀鏈的亮痕,寬大臥室裡燈光昏暗,光線照射不到的區域在他俊美到極點的面容上切割出或淺或深的陰影。
池靄凝視著方知悟的面容,感受到熱意亦在自己清心寡欲的軀體內部復蘇,連忙挪開眼睛專注地看著他上下滾動的喉結,和纏繞在頸項上的項鏈。
也許方知悟二十七歲的生日上,自己可以送個項圈給他作為禮物。
池靄漫無目的地思忖著。
在對方的呼吸更重,手裡的動作也無意識加快時,惡劣的模仿敲門聲踢響了床板。
砰砰!
方知悟嚇了一跳,半閉的眼睛睜了開來。
瀕臨頂點的他看到池靄帶著急促而窘迫的神態對自己飛快說道:“我同事回來了——”
還未反應,他掌心的手機已經掛斷,切回了微信聊天的系統背景。
池靄揉了揉久坐發麻的後腰,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才歉意全無地對著方知悟的對話框打字:【真不好意思啊,我也不知道同事為什麼會回來得這麼快,看她的樣子,好像和老公聊得不是很開心,但她在我真的沒辦法繼續幫你了,沒有我,這種事你自己也可以吧?】
她又仔細檢查了一遍有沒有錯別字,而後手指一點輕輕松松地發了過去。
隻是半天方知悟都沒有回復。
池靄想到什麼,點開他的朋友圈,果然變成了拉黑刪除時的空白狀態。
池靄像是撇嘴,又像是想笑,低聲嘟囔著:“不是說好了不拉黑……”
……
她忙碌一天,早已疲憊不堪,即便林希諾沒有回來,也熄滅了自己附近的燈光,拉高不甚暖和的棉被,就著面朝牆壁的姿勢側身躺下。
剛和方知悟視頻完,她雖說尚能克制住衝動,但身體也有了微妙的燥意。
在急需什麼來撲滅內心情緒的促使下,池靄打開了微信置頂的池暘的頭像。
說來奇妙,池靄有多少年沒有換過網名,池暘就有多少年沒有換過自己的頭像。
他用的是池靄高一入學時,兩人坐在學校草坪上的合照。兄妹倆不是很相似的長相,池靄的五官帶著父親池之軒清俊平和的影子,而池暘的面容則偏向母親徐懷黎的大氣豔麗。
好多年前,手機拍照的像素還沒那麼高。
池暘用著這張有些模糊的照片做微信頭像,總有人會以為他是上了年紀的大叔。
池靄曾經委婉提醒過他可以換一張,卻被池暘三言兩語敷衍了過去。
如今再次長時間注視他們兄妹二人的合照,池靄隻覺得心頭撩撥的熱度正在迅速冷卻。
她猶豫了一陣,才點進去池暘的朋友圈。
生怕對方也跟方知悟一樣,決絕地將自己拉入了黑名單。
幸好池暘沒有那麼做。
他的朋友圈時間仍然停留在去年給池靄慶祝生日的那天。
滿滿當當的九宮格照片,有蛋糕的高清大圖,也有池靄閉眼許願的面容。
作為理科生不善言辭的池暘,甚至煞費苦心地為圖片配上了一句煽情的話語:生日快樂,希望能夠陪伴妹妹池靄度過美好生命中的每一天。
這些字眼像是能夠灼傷池靄的眼睛。
她側開視線,狼狽地點擊了退出。
如果可以,她願意一萬次低頭去取得池暘的諒解。
隻是到最後,停留在消息欄裡宣告自己一路順利的話語仍然沒有發出去。
池靄木著面孔,又點開了來自祁言禮的未讀消息。
他的手腳麻利,沒過幾天就找到了池靄理想中的房源。
建德大廈附近,一個比較老,但是配置齊全的小區,原本的住戶是一對年老夫婦,是市局裡的退休領導,現在要跟著女兒女婿一起去國外常住,所以把這套房子整租出去。
祁言禮給出的消息很全面,還貼心地附上了房子的全景圖。
出於上次撞傷腳踝的經歷,池靄對建德大廈這個名詞很是熟悉。
她知道要是自己選擇這套房子,那未來的住處和祁言禮的家之間就相隔了沒兩公裡。
不知道這個巧合是不是祁言禮刻意為之,池靄打字問道:【這套房子可是在你家周圍,這麼好的地段,我準備的錢恐怕隻能和別人一起合租吧?】
她點明了這點小心思,那頭的祁言禮沒過幾分鍾回復道:【這是我從朋友那裡得到的內部消息,租金倒不是最重要,重要的是房東夫婦隻想租給愛幹淨、有道德、能夠愉快溝通的年輕人,還有一點就是,確定租房需要一年起租,中間不可以隨意違約退房。】
祁言禮洋洋灑灑把房東的條件公布了出來,卻依舊沒有說到池靄問他的那一點。
池靄也隻是移動著手指,在屏幕上打下幾個無意義的字符,好叫自己的狀態變成正在輸入中,但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回復。
祁言禮很快明白了她得不到答案就不打算回應的意圖。
緊跟著在原本的大段文字下,小心翼翼地添加了一句話語:【這套房子離卓際不是很遠,周圍設施齊全,交通也方便……隻是附加一個離我近些的條件,你會介意嗎?】
-
而被池靄掛斷電話的方知悟這邊,他輾轉到半夜依舊難以入睡。
他拉黑了池靄的微信,不料最先後悔的竟然是自己。
為了面子不好意思將對方添加回來,方知悟咬牙切齒翻遍整個手機,堪堪找到上次的錄屏——隻有十來秒,把它當做安撫自身的配菜實在稱得上荒謬又可憐。
可是看著池靄清凌凌的雙眼,那些輕笑著低罵小狗的話語言猶在耳。
方知悟熄滅了大半的身體衝動又迅速死灰復燃。
他半跪在床上,把手重新探進了被窩。
下一秒,“粉色才被女人喜歡”的魔咒再次在內心深處奏響。
他僵硬一陣,最終陰沉面孔拉好了自己的衣服。
任憑帳篷支起,岿然不動閉上眼睛睡覺。
第49章
結束磐谷村女校的拍攝工作, 拍攝團隊又出發前往第二站,也就是兄妹二人吵架的根源地點,那片位於濱市和P省交界處的, 當年池靄母親隨同醫院救援過的山區。
此刻池靄望著窗外連綿不絕的雨水, 想起自己臨行前面對池暘發出的信誓旦旦的保證——“我昨天特地查過那邊的天氣預報,接下來的半個月都是晴天。”
事實證明,池暘說得沒錯,天氣預報僅僅是預報, 不可能像神明一樣無所不知。
一路上風和日麗的天空, 在他們抵達山區深處的小鎮東倉的第二日, 忽然變了臉色。先是半夜電閃雷鳴把池靄從不安穩的睡夢中吵醒,接著像是打翻了水盆似地下起瓢潑大雨。
滂沱一夜的雨勢,在黎明時分逐漸收小,隻是仍有連綿的雨水影響著團隊的拍攝進程。
工作暫停了一日,還是沒有放晴的趨勢。
無奈之下,大家也隻好冒雨繼續取景。
結束第二日工作的傍晚時分,安德烈導演為了感謝雙方的支持配合, 特地自掏腰包在東倉鎮上最好的飯店裡訂了兩個包廂,宴請了付出努力的大家一頓。
平心而論, 這個山區小鎮沒有處於大山腹地的磐谷村那麼破敗老舊, 但要說是最好的飯店, 提供的飯菜質量也不過是濱市街頭隨處可見的小店水準。
頻頻發生的自然災害導致東倉鎮的建設很難迅速發展起來, 唯有十多年前,幾大醫院組織的醫療人員前來救援時發生的傷亡慘案, 才使得它們稍稍進入了百姓公眾的視野。
招牌為“常興”的飯店裡, 兩側連通的窄門開著,包廂之間能聽到中文和法語齊飛。
沒有統一制服, 各自穿著家常服裝,明顯有了一定年紀的服務員們先後上著菜,餐桌上有好酒的男同事點了兩瓶啤酒,大家一邊闲聊工作和生活,一邊挑揀著尚能入口的菜餚。
卓際員工這邊的餐桌上,為首的章妍叫到池靄的名字時,後者還在注視著黃昏鉛灰色的天幕微微出神。
林希諾小聲呼喚了兩句池靄的名字,她才聚焦視線,回過頭來:“組長,您叫我。”
“是不是這幾天太辛苦了沒休息好,我瞧著你臉色有點發白。”
盡管池靄神色一如既往,但饒是最活潑愛笑的林希諾也察覺到她在抵達這裡後的異樣。
章妍一向心細如發,沒有責怪池靄的走神,關心地問道。
池靄下意識摸了摸耳垂上的珍珠配飾,迅速尋了個理由,略感不好意思地說道:“嗯,我比較害怕雷鳴聲,招待所的隔音有點差,所以昨天睡得不是太好。”
她隱瞞了母親曾在離開東倉鎮前出事的消息,而章妍在得知這樣不算大事的借口後,理解地點了點頭:“等收工回去,我多批你兩天假,在這裡還是堅持堅持。”
池靄笑著謝過章妍的體諒,卻忽略了上菜的服務員觸及她的名字時眸光閃過的情緒。
酒足飯飽後,要好的同事們分成三三兩兩的隊伍,支著傘走回不遠處的招待所。
池靄瞧飯店整體的環境還算幹淨,想在這裡上個廁所,就對亦步亦趨跟著自己的林希諾說道:“希諾姐,你不用等我,自己先走好了。”
“就剩一把傘了,我拿走你怎麼辦嘛小池。”
林希諾親熱地挨著她,順便努嘴示意包廂角落的方向,傘的數量隻果然剩下一把。
畢業那天,我扶著酒醉的許燼開房。他力氣極大,我痛得快昏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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