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她還能自己吃飯,還能自己上廁所,紀安寧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紀安寧快速地洗了手,打開廚房的鐵鎖,把飯盒裡的晚餐熱了給外婆重新裝回去,囑咐她:“餓了就吃飯。”


  外婆笑:“我待會就給你做飯,今天燉棒骨。”


  她還記得從前燉棒骨的事呢。她們都多久沒有燉過棒骨了?紀安寧鼻子一酸。


  “好,回頭我買棒骨給你。”她在外婆額頭溫柔地親了一下,又鎖好了廚房,飛快地跑下樓。


  聞裕咬著煙,抱著手機打遊戲呢,看她下來,有點詫異:“挺快啊,做飯這麼快嗎?”


  “早上就做好了的,就熱一下,老人家吃涼的,對腸胃不好。”她解釋。


  “幹嘛不直接從食堂打飯?”聞裕在路上問。


  學校食堂有補貼,食堂的價格其實很便宜。紀安寧要是從學校直接打飯送回來,她外婆不就可以吃口熱的了嗎?還新鮮,不比她一大早做的強?


  “我外婆有好幾種病。”紀安寧說,“她的飲食必須嚴格控制。食堂的菜對她來說太油太鹹了。”


  “那你動作夠慢的。”聞裕改口,“微波爐一打,兩分鍾不就好了?”


  夕照曬得刺眼,紀安寧抬手擋住眼:“沒有。”


  “哈?”


  “家裡沒有微波爐。”紀安寧不以為意地說。


  在榆市的時候,她倒還真有一臺微波爐,是鄰居家淘汰給她的舊的。但後來她過來省會讀書,實在沒辦法把微波爐也帶來。


  至於到了省會這邊為什麼不買,聞裕不是那種何不食肉糜的貨色,一怔之下就明白了——紀安寧舍不得花這個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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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和她並肩往院子外面走,看著她雪白纖細的脖頸被夕陽灑上一層玫瑰色,頗有點五味陳雜。


  怎麼能窮成這樣?


  從學校到光明路,真的就是一腳油的事。


  “在那裡。那間咖啡店。”紀安寧指給他,“可以停在那兒,門口停車沒有拍照。”


  悍馬停在了路邊,紀安寧謝過他,說:“你早點回家吧,待會兒該堵車了。”


  她說完,準備拉開車門下車。


  聞裕卻按住了她手臂:“你晚飯吃了嗎?”


  “我們店長管我晚飯。”紀安寧一邊說,一邊從聞裕手裡掙出自己的手臂。


  她抿了抿唇,還是開口:“聞裕,以後說話就說話,別老上手。”


  聞裕狡黠地笑笑:“不說好了是朋友嗎?”


  別以為她聽不出來他話裡的諷刺。紀安寧面無表情:“朋友更不能動手動腳了。”


  聞裕微笑向後撤,舉起兩隻手。一副“好好好,你說的都對”的無賴相。


  紀安寧橫了他一眼,拉開車門。


  才同意了不動手動腳的聞裕又一把拽住了她。


  紀安寧瞪他,聞裕松開手,問:“幾點下班?我接你。”


  紀安寧才說“不用”,聞裕就笑:“朋友嘛,別客氣。”


  紀安寧忍了又忍,說:“我晚上還有一份兼職。”今天周五了。


  聞裕怔了怔,才終於收起那副嬉皮笑臉,挑眉問:“怎麼還有?在哪,幹什麼?”


  “橋南路的酒吧街。”紀安寧說,“那邊有公交車可以直接回學校,你不用管我。”


  重點根本不在於交通。


  聞裕皺起眉頭:“做什麼?”


  “賣酒。”紀安寧平靜地說。


  果不其然,聞裕的目光肉眼可見地涼了下來。


  涼涼地看著紀安寧。


  “賣酒就是賣酒。”紀安寧平靜闡述,“沒有別的。”


  她明白聞裕的想法,當然這也是大多數人的想法。


  都覺得酒吧裡賣酒就不正經。就覺得超市促銷和馬路上發傳單就比賣酒更高尚更純潔。


  可其實,真不正經的女孩,哪個肯苦哈哈的辛苦推銷酒水賺錢?高跟鞋一站一晚上,賠笑笑得臉都僵了,還要時刻警惕可能會出現的鹹湿手,半點都不敢放松。


  聞裕看著擋風玻璃外面的遠處,幾秒後,又轉回頭,說:“做我女朋友的事,再重新考慮一下吧。”


  他這會收起了嘲弄、譏諷和嬉皮笑臉,正經嚴肅的又提出了這個提議。


  他又說:“不急,你好好想清楚了再回復我。”


  但紀安寧不需要,她第二次拒絕了聞裕。


  聞裕皺起眉頭。


  在前世,紀安寧是絕不會把心裡的想法告訴聞裕的。但這一世,不一樣了,紀安寧覺得,應該跟聞裕好好地、心平氣和地溝通一下。


  “聞裕,我很窮,”紀安寧心中微澀,輕聲說,“我擁有的東西不多,自力更生,是其中最寶貴的。”


  初中時,她親爹坑走了家裡的房子和存款,消失不見。那之後的生活變得艱難。幸虧有外婆養活她,照顧她,保護她。


  後來外婆腦子身體都不行了,她站了起來,養活外婆,照顧她,守護她。


  生活的重壓,能把人的脊椎骨壓彎,壓折。


  對單薄瘦弱的她來說,真的太難了。她到現在還沒被壓得彎下腰去,全靠“自力更生”四個字在那兒頂著扛著。


  千金不換。


  聞裕的目光穿過車窗玻璃,看著紀安寧消失在咖啡店的門裡。


  他收回視線,點了支煙,心裡有點莫名煩躁。


  手機響起來,有狐朋狗友打進來:“哪呢?周末了,出來嗨!”


  聞裕問清了吃飯的地點,答應了馬上過去。但他掛電話之後沒動,坐在車裡抽煙。直到抽完那根煙,他瞥了眼咖啡店,嘲諷地勾了勾嘴角:“傻子一樣。”


  打燈,掛擋,起步。


  周末的人比平時多了不少。舒晨的咖啡館裡向來男客居多,今天尤其多。


  想要電話號碼的有七八個,留下了自己的電話號碼的有三四個,還有兩個,居然留了小禮物。塞給紀安寧,人就跑了——宅男。


  “哈哈哈哈哈。”無良的店長樂呵呵,“我理解他們。


  像他們這種沉迷二次元的,突然看到二次元少女三次元具化了,那真是激動得不要不要的。


  紀安寧翻個白眼兒,把禮物都塞給舒晨:“都給你,反正我是不收的。下次看到他們,你最好能還給他們。行了,我該下班了。”


  “安寧——”舒晨喊住她,有點扭捏地問,“要不要吃個夜宵。”


  說完,怕她以為他是要讓後廚給加夜宵,他趕忙又補充:“咳,我是說……出去吃。”


  看他緊張忐忑,甚至臉紅的樣子,紀安寧忍不住抿嘴笑。跟能面不改色說出無賴的甚至無恥的話的聞裕比起來,舒晨簡直像個三頭身卡通娃娃一樣單純可愛。


  “不了,我還得去橋南路呢。”紀安寧十動然拒。


  舒晨有點失望,順口問:“和朋友去玩啊?”


  “不是,我在那邊還有一份兼職。”


  紀安寧說完,舒晨微怔,問:“酒吧街嗎?”橋南路那裡最出名的就是酒吧街了,傍著酒吧街,附近林立的都是情趣酒店。


  紀安寧坦然地說:“對,我在那賣酒。”


  舒晨嘴唇動了動,猶疑地沒有開口。縱然是好心,也不是所有人都像聞裕那麼霸道、強橫地想插手管別人的事。


  熟到一定程度或許才會說。但在舒晨的角度來說,紀安寧到他這裡打工才不到一周呢,縱他有心去多了解她,時間也還不夠開始。


  紀安寧卻很熟悉他了,知道他擔心,笑了笑說:“是NL,很大的酒吧,管理也很嚴格,挺安全的。”


  舒晨去過NL,知道那家店很大,安保嚴格,倒還放下心來。


  想了想,說:“我已經跟我媽說了家教的事了,她在打聽呢。”


  雖然會被聞裕嚇得兩股戰戰,但真的是個很溫柔體貼的人呢。紀安寧眉眼彎彎,說:“謝謝店長,你最好啦。”


  到她離開,門扇微晃,被發了好人卡的溫柔店長,還沉浸在她的笑容裡。


  真是……


  “超級卡哇伊啊……”二次元男人感動地說。


第11章


  而另一邊,聞裕已經在喝酒。


  會所的包廂裡光線昏暗,衣著單薄透露的漂亮女孩在男人間遊走,逢迎,笑鬧。


  “小裕大幾了?”有人問。


  “大三了。”聞裕回答。


  聞裕在學校外的交際圈,都是一群二世祖。在這一圈人裡,聞裕年紀最小,隻有他還在上學。這一波年紀最大的都二十六七了,聞裕比這幾個家伙小了一茬。


  聞裕雖然年紀小,但從高中的時候,寒暑假就都被他老爸丟到自家企業裡,隱瞞身份,以實習生的名義在各個部門實習了。


  他大一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正式在公司裡掛職了。現在他才大三,已經獨立的運作過兩個中型項目。在圈子裡看,妥妥的“別人家兒子”,令一群老爸們羨慕嫉妒恨。


  聞裕因此比同齡的那一茬小伙伴穩重成熟得多,所以這一茬年紀大些的,經常跟他一起廝混,把他視作了同齡人。


  “九月了,新大一進校了吧?”有人笑問,“怎麼樣啊?你們學校這批新大一,有沒有像樣的妞?”


  聞裕腦海裡頓時浮現出紀安寧傍晚時在車裡橫他那一眼,眸光潋滟。他端著酒杯的手就頓了頓。


  人以類聚,能在一起混的都是差不多的人精。聞裕這一點異樣立刻就被看出來了。


  “唷?看這樣子真有啊?”對方說,“什麼時候帶出來看看?”


  “拉倒吧。”有人說,“大一剛進學校,一個個都是小土妞,怎麼也得大二大三才能像點樣子。還記得櫻櫻去年土成什麼樣了嗎?”


  櫻櫻就是他摟著的女孩,聞言頓時嗔道:“討厭!你才土!”


  那人哈哈大笑。


  有人笑說:“臉能看就行,不會打扮,花錢讓她學會就行了。不過能進你們華大的,應該腦子都不錯。哎,我喜歡聰明的,小裕,從你們學校找幾個帶出來玩玩。”


  “不行。”聞裕喝了口酒,笑得挑釁,“我早說過了,華大這塊地,我尿過了。”


  “去你媽,你是狗啊,撒尿圈地盤?”那人笑罵,上手抡他後腦。


  聞裕笑嘻嘻躲過去,順勢把身邊的女孩塞到對方懷裡:“給你給你,這不美女就在眼前嘛。”


  笑鬧一通,剛才喝的酒開始走腎,聞裕去廁所放松了一下膀胱,再出來看到包間裡男男女女,燈紅酒綠,忍不住想,紀安寧這時候在幹嘛呢?


  穿著啤酒妹的超短裙,遊走在酒桌間,苦逼兮兮的賣酒賺錢?


  “幹嘛呢?跟那兒發什麼愣?”有人叫他。


  聞裕走回去,在他們中間坐下,推開靠過來的女孩,掏出手機,給紀安寧發了條信息:“橋南路哪家?”


  過了一會兒,收到回復:“N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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